克勞德被新的知識沖暈了頭腦,而塞斯的眼睛裡,卻總是多了一種思慮。
意料之外的米德加之行,終究還是給他們留下了一些别的痕迹。
***
時間撥向了七月。
學校開始放假。到處都是震耳欲聾的蟬鳴。
人們的眼睛隻認識兩種顔色:白色與黑色。白色是萬物對刺眼陽光的響應,黑色則栖居在山的背陰處。
克勞德在黃昏與太陽升起時訓練。那時天不太熱,太陽還算仁慈。
偶爾訓練結束時,他會遇見蒂法。蒂法正往贊甘大師的道場走,他們點頭緻意,錯身而過。
有一天,他們在天氣與目的地的話題裡,多加了一句。
“克勞德,你以後想做什麼?”蒂法問道。
太陽已然挂上稍高的樹枝。克勞德聽說贊甘大師的道場在室内,所以一天到晚都可以訓練。有時這讓他很羨慕。
“我不知道。”克勞德被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噎得說不話來,他想了想,還是誠實地說道。
“可你的生日快到了吧?”蒂法說,“好像就在下個月?”
“是。”克勞德對自己的生日沒有什麼真情實感。他從來沒有辦過生日會,也不會有人來參加他的生日會。那一天媽媽會給他做些好吃的,興許有一個蛋糕,許一個不太可能成真卻很有必要的願,然後他的生日就過去了。
“你好像在文森特先生那邊學習,你會成為一個獵人嗎?”話雖如此,蒂法卻用了一種非常笃定的語氣,似乎已經看見了他背着獵槍在尼布爾山遊蕩的未來。
“我想不會。”克勞德說,“我說不好,不過肯定會去尼布爾海姆外面看看。”
“這樣啊,”蒂法的神情一瞬間變得有些落寞。她低聲喃喃道,“克勞德也會和他們一樣,一去不複返了啊。”
克勞德沒有應答。他知道蒂法說得“他們”指的是誰。
所有的男孩在14歲時都會離開尼布爾海姆。這個深山裡的小村莊容不下他們,他們也容不下這個村莊。藍色殺手團的團長,今年開春時便随着第一班出山的神羅貨車,離開了這裡。
沒有人會在意這件事,更别提送别儀式了。對凱瑟琳小姐來說,離開的人瞬間就會有新人補上,不過她也發現,尼布爾海姆的孩子越來越少了。
至于女孩們,克勞德不知道,她們在14歲後和男孩子們一樣,從凱瑟琳小姐的課堂上消失,杳無音信。不過克勞德确定,她們并沒有切實地離開。或許她們隻是在一日的婚慶光彩耀人後,便像隕星一樣滑落進暗無天日的屋子裡。
克勞德微微睜大了眼睛,無法想象蒂法也和其他女孩一樣,足不出戶地過日子。
“蒂法,以後會做什麼呢?”他情不自禁地問道。
蒂法好像對這個問題很奇怪。
“沒有人問過我這樣的問題。”她說。
“那蒂法為什麼要去贊甘大師的道場呢?”克勞德又問道。
此時,對話仿佛是颠倒了。
克勞德藍色的眼睛在陽光下,仿佛是無法融化的冰塊。
他的聲音沉靜又溫和,卻帶着一絲咄咄逼人的味道。
“蒂法是贊甘大師那邊最好的學生。”克勞德說,他像是陷入了回憶,“當時大家一起去應征,結果沒想到,是蒂法留到了最後。”
“而我在第二輪就失敗了。”現在的克勞德相當輕松地說道。
蒂法看着他,她記得他曾經因為這件事,失落了許久。
“所以你會一直練習拳法嗎?”克勞德說。
“當然。”蒂法說,她捏緊拳,“隻有這件事是絕對的。”
太陽越升越高,占據天空的中間。萬裡無雲,碧空如洗,就像雨天從來不曾存在。
克勞德微微偏過頭,用幾乎喃喃自語的聲音說:“那蒂法無論做什麼,都不會有問題吧。”
蒂法驚訝地挑高眉毛:“你說什麼,克勞德?”
“沒什麼,”克勞德說,“我隻是覺得,隻要有拳法在,蒂法就一直會是蒂法。”
蒂法深深吸了一口氣,接着,她撅着嘴說:“說得我這麼暴力一樣。”
克勞德有些無奈地說:“我可沒有這麼說。”
“就這樣吧,未來的事情未來再去想好了,”蒂法說,“我去道場了。”
“我回去睡一會,”克勞德小小地打了一個哈欠,“每天天不亮就起來了。”
“加油!下次有機會比比?”
“我拒絕。”
七月的晴空下,他們揮手道别。
另一邊,塞斯收到了一個靈魂發問:
克勞德喜歡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