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究竟抱着怎麼的心情,訓練他們的呢?
克勞德盯着戴着厚厚手套的手。手已經有持槍的繭子,尼布爾海姆的日子也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這感覺很奇怪。按動扳機的時候,克勞德覺得自己是自己,自己又不是自己。
就像有什麼從背後看着他,控制着他的手。
這都是借口。
他殺人了,就是這麼簡單。
克勞德把頭埋在膝蓋裡。
如果你的心比你先回家,死神就會先叩開你的門。
突然傳來一陣喧嚣。
仿佛幽靈哭泣的聲音,斷斷續續響徹整個營地。
應該說,是營地突然安靜下來,才顯得那聲音格外刺耳。
克勞德仔細分辨,确認是有人在哀嚎。
喊了太長時間,或者聲帶受損,那人吐不出完整的句子,隻能像動物一般嘶鳴。
發生什麼了?克勞德抓住一個士兵的胳膊問。
士兵朝那邊瞧了一眼。
地雷,他說,毀了脊柱,下半生估計沒法行走了。
他能回家了。他補充道。
運輸傷員的直升機降落,吹得樹葉枝幹亂飛。
很多人圍着那個可憐的士兵。克勞德隻能看見他纏滿紗布和止血帶的身體上,從傷口不斷冒出血色的泡沫。
克勞德别過臉。
他們說這場戰争本來沒那麼難。
神羅有更好的裝備,有特種兵,有魔晄。
“但是戰争一旦開始,就不會輕易停下。”穆爾抱着那本缺了角的LOVELESS說。
“我們已經分不清平民和士兵了。” 迪安用一種陳述的口吻道。
他咧開嘴:“你知道嗎?即使是一個抱着嬰兒的老太太,也可能造成巨大的破壞。因為她抱的是炸彈。轟的一下就全沒了,可快了。”
“所以你們怎麼做的?”克勞德問。
巴特點上一支煙,沒有直接回答:“你會明白治愈壓根沒用。”
他吐出一個煙圈,盯着煙圈緩緩上升:“去他媽的生命之流。”
“去他媽的戰争。”他又說。
短短幾天裡,克勞德的名單上又多了幾個數字。
巴特很滿意。我們挖到寶了,他拍得克勞德一個趔趄。
要是這麼下去,他的紐扣眼裡得多出個勳章,皮特森樂呵呵地說。
克勞德不是很開心。
他們最近的任務是守住一條流經整個區域的溪水,用機槍、榴彈和狙擊逼退來取水的五台人。
“如果你不攻擊他們,我們就會沒水喝。”巴特警告他。
于是他再一次把槍架好。
白天他就能看清敵方的樣子了。
克勞德發現他們和自己沒有太大區别。
他看見了一個臉上還有絨毛、和他差不多大的男孩。清晨,天剛擦亮,他或許覺得這時會安全一點,自告奮勇來打水。
然後,砰——
克勞德的小本子上又多了一個數字。
真不敢相信,他曾經隻在為沒有通過特種兵考試而懊惱。
夢裡那顆心又跳動起來。他還記得以前看過的書:
青春已逝,步入成年,不過數小時之隔……
哦,苦不堪言,苦不堪言。
夢裡出現在狙擊鏡裡的臉,會再次出現在他的眼前。
他想到那些人,他們都有自己的家人,有自己的夢想,他們做錯了什麼?為什麼就這麼喪命了呢?
他們最後的臉龐,很多時候如此茫然無措,就像無辜的孩子。
克勞德蜷縮起膝蓋,雙手合十。
幸好他不知道他們的名字。
我不想通過狙擊鏡認識你們。
最近都在下雨。
雨水順着棕榈樹葉往下滑,砸得人生疼。
衣服發臭,身上永遠幹不了。
營地又熱鬧起來。是特種兵到了。
克勞德沒有去圍觀,抱着槍睡覺。
他被人搖醒了。
拉普索托斯指揮官點名要見你,傳話的士兵說。
克勞德揉揉眼睛,還有點頭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