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瞧世子今日心情倒是不錯,不知尚書大人——”
“都好”
溫惠亦步亦趨跟在兩人身後,很想再“偷聽”些什麼,不料李僖對老太監目的性極強的問話皆是輕輕松松四兩撥千斤得答了,愣是不走漏一點風聲
包括剛剛看似随意的一句‘陳留長公主’
某人在心裡很不屑得“切”了一聲,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混不吝的在防‘賊’呢,别太搞笑,她又不在乎,再說,當官有什麼很了不起的嗎,要不是為了範陽盧氏——
“啊”
一路上都在低頭踩着李僖的影子“窩囊”得撒氣的溫惠連他什麼時候停下來都渾然不覺,這下好了,直接就撞到人家身上去了,而且李僖走路時習慣性挺直腰闆,這一下,着實撞得有點疼。
“女郎莫急”
少年微微側過臉,語氣禮貌又生疏
“到了”
啧......看着他若即若離的态度,溫惠被吊得有點惱,但轉念一想,這混不吝的事又與她何幹呢?隻要他話中沒有明顯針對範陽盧氏的意思,那他們大可井水不犯河水,不越各自雷池一步,哼
她才不感興趣,真的
而溫惠身後的兩人,一路上都跟中間畫了條隐形的三八線似的始終與對方隔着一段距離,不過每當溫慎擡手檢查下發髻上的花是不是還在時,李瑾都會很明顯得緊張起來,少年刻意張望風景,裝作視線“漫不經心”得撇了眼對方,又很快收回,他自覺天衣無縫,實則
漏洞百出
長此以往,一人也知道了他在看她,一人也明白了她在逗他,但都很有默契得不點破不說破
“走吧”
李僖回眸的幅度更大了些,如果溫惠肯去注意的話
但是她現在整張臉都是“你誰誰愛咋咋”的高冷表情,聞言,也隻“禮貌”得颔了颔首,提步先往殿中去了
殿中與外頭奢華精巧的布局截然不同,元華特意把所有隔間築牆全都打通,一眼望過去簡直通透敞亮極了,不僅不像公主的屋子,倒像是主公面見幕僚的地方似的——武婢默聲侍立左右,牆上挂着的不是花鳥壁畫而是各式各樣的彎刀長劍,那劍鞘皆被擦拭得锃亮,看得出,它的主人對它們甚是喜愛。
而元華,也不是溫惠意料中跟她相似的繁冗衣飾,甚至比李僖穿得還要簡單幹練,一襲绛色勁裝——她還是那麼喜歡鮮豔的顔色,馬尾高揚,絲毫不像個金尊玉貴的一朝公主,而是位仿佛立刻就要披甲上陣,沖上前線的女将軍般
“呦,盧家妹子!沒想到你們真來了啊,我那日見你阿家的脾氣冷冰冰的還以為鐵定不會放行呢,剛準備親自去接你倆嘞!”
溫慎臉上露出真誠的抱歉之色,而溫惠卻是眨眨眼,真是客氣——
一來,剛到公主府門口時,她便斜眼看見有太監往府内匆匆而去,想來早已經通完風報完信了,元華沒必要裝得這麼;驚訝’
二來,其實元華早就笃定李氏會放行,不然也不會大張旗鼓得在請帖上隻寫她倆的名字。
三來——
“殿下,生辰快樂”
溫惠上前一步,笑着福了福身,可眼底盡是試探和問詢:
三來隻請兩位小女郎,是為了什麼呢
她一路上都在想這個問題,倘若自己和溫慎有利用價值的話,那隻能是用于——
拉,幫,結,派
畢竟小女郎是最好“騙”的,大可通過她們的幹系去接近範陽盧氏的權力中心,好近一步擴大自己的勢力,但幕後的執宰者,難道隻是元華嗎?溫惠不信,至少
隴西李氏不會在一棵樹上吊死
是選擇“暫避鋒芒”的太子殿下,還是選擇“欣然前來”的二皇子,亦或是,他們永遠隻會把賭注,下在自己身上,飛禽擇良木而栖,領太子師,嫁女為王妃,與除盧李外的各大閥閱皆有姻親,他們的野心,可見一斑
想成為,第二個馮氏?抑或是——君王?臣代君的故事,在這個時代本就屢見不鮮
畢竟,彼竊鈎者誅,竊國者,諸侯
有趣,但智者從不會被迫入局,溫惠隻要出了府,代表的就是範陽盧氏,是阿爺手裡有兵權,是響當當的肥肉,他們肯定心動無比,呵
溫惠的眸子此時亮得讓人心驚,元華雖已知其洞若觀火但依欣然而立,棋逢對手,很好,她就喜歡和聰明人打交道
于是乎,她忽湊到溫惠耳邊,低聲說了句
“是不是我的生辰不打緊,主要是,他們想看到什麼。”
是她小看來自範陽盧氏的這位女郎了,本以為真是個溫吞沉默的性子,沒想到,竟還是個大智若愚的,和李尚書的那個兒子一樣
裝
李僖接收到元華的信号,直起身輕輕瞥了眼李瑾,後者幾不可察得點點頭,隻見他故意找借口和溫慎拌起嘴來,後又是裝模做樣得拔去她發髻上的金簪,在一衆侍女武婢反應過來前,一溜煙得跑到殿外
“好啊你!”
溫慎氣結,想都沒想就追了過去,也因此帶走了一群侍女,本熱鬧的殿内立刻安靜下來,元華負手站在最上首,李僖次之,兩人,都用着一種溫惠極為陌生的眼神,居高臨下得冷冰冰得俯視着她
“姑娘也是聰明人,不若我們就敞開天窗,說亮話,李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