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景恒加快步伐,南星小步跑方跟得上他的腳步。
她緊跟在謝景恒的身後,斜眼偷偷查看他的臉色,傷口滲出的血痕凝結成痂,與冷白的膚色對比鮮明,莫名刺眼。公子看上去似乎與方才沒有什麼不同,但南星直覺他心情不好。
她想不明白為何除了不着調的謝景洺,侯府的其他人都對公子懷有如此大的惡意?世家大族人情竟如此淡薄,如此不顧手足之情,就算是對外人也不至于此吧?公子雖然是庶出,親娘去世,好歹也是侯府的公子,他們如此行事,不怕旁人說偌大的侯府苛待庶子嗎?
南星還未進到前廳就被兩位嬷嬷領到另一間小房間,房間裡備有飯菜給丫鬟小厮。她走時不舍地回頭望向公子,擔心一會兒又生事端,謝景恒點頭示意她放心。
謝家人圍着圓桌坐了一圈,隻餘謝景泓和謝瑤未來。所有人都對謝景恒臉上的血恒置若罔聞,似乎對剛剛發生的事情早有耳聞。
謝景恒喚了聲父親母親,謝景洺無視宋姨娘的眼色,扯着謝景恒坐在身旁。
謝景恒轉身,景洺瞧見他臉上的血痕,驚呼:“三哥,你臉上的傷!”
隻顧着景恒臉上的傷,宋姨娘的眼睛都擠歪了都沒有制止景洺的動作,不顧衆人的臉色繼續念道:
“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打傷我們永昌侯府少爺的臉……”
“好了,消停點,給我坐下好好吃飯,一點小事大驚小怪,沒點世家子弟的體面,飯桌上叽喳叽喳個不停,夫子教的都扔腦門後。”謝夫人眼見景洺的大嘴巴說出不該說的話,影響瑤兒的名聲,鐵青着臉打斷。
景洺平日裡挺怵大夫人,現不知哪根筋搭錯了,還想開口,謝琦在桌子底下狠狠踹了他,他立馬疼得說不出話。
此時,大少爺謝景泓和謝瑤方姗姗來遲。
端坐上首的謝侯爺終于出聲呵道:“年紀不大,架子不小,全家人等你吃飯。”
“好不容易能跟爹爹一起吃頓飯,瑤兒一早就來了,這不是路上碰到了髒東西弄髒了衣裙,不得已回去換了身衣服才耽擱了時間。”
謝大少爺幫腔,“兒子半路看見瑤兒,便叮囑她回去換身衣服。”
謝瑤挨着謝侯爺的身邊坐下,扯着侯爺的袖子撒嬌道:“瑤兒聽說爹爹得了名家子墨的畫,正好我屋子裡缺幅好畫,爹爹最不缺名家字畫就送給我呗,也讓我那些好姐妹開開眼。”
謝侯爺佯裝生氣,“真是個讨債鬼,我有什麼好東西都逃不過你的眼。一個大姑娘,快到出嫁的年紀了,整天拿個鞭子亂逛,沒個小姐的樣,以後不許再這麼淘氣了。字畫是沒有你的份了,以後多跟你妹妹學學,安靜點别老往外跑。”
謝瑤撇撇嘴,面上似不樂意,内心卻暗自高興,爹爹果然是疼她的,沒把謝景恒那厮放眼裡。
“人都齊了,還不快上菜。”夫人适時招呼着嬷嬷趕緊上菜,把這事翻了個篇。
謝景洺反應再慢也意識到是謝瑤用鞭子抽傷了三哥的臉。
謝瑤平日就愛拿個鞭子亂晃,心情不好抽幾鞭子,往常最多拿下人出出氣,他是沒想到她連手足兄弟都敢動手。三哥的傷隻能輕輕揭過,他這個妹妹雖然行事任性,卻很讨爹爹喜歡,沒出什麼大事,不會有什麼結果。
想到這,他下意識看向三哥,三哥沒有流露出一點的憤怒和不甘。
他感覺三哥從莊子回來後變了很多,兒時三哥性情雖然穩重,但不是任人揉搓的軟柿子,不會任由他人欺負,别人動手他一定會還回去,下人慢待克扣,就會去找老侯爺撐腰。現如今,像是遁入空門的和尚,諸事不甚在意。
也好,不在意就不難過,忍一兩年,成了婚,分府别住,清淨自在。
席間,無人言語,直至飯畢,撤了飯菜碗筷,侯爺端起茶水,開始詢問兒子們的功課近況。
大少爺自不用說,勤勉好學,自少夫人離世以來,更是專心念書,從未沾染酒色财氣,堪稱世家子弟的楷模。侯爺很滿意自己的嫡子,望眼京都,能與之相比的寥寥無幾。
夫人曾提過給泓兒物色位新婦,他認為不必着急,一是離科考不到兩年,泓兒此時新娶,難免分心,房裡有人足夠,二是若是泓兒高中,那時娶的新婦門第自然更高些,将來有利于泓兒的仕途。
景洺,一如既往的不省心,上蹿下跳,撩貓逗狗,一問學問三不知,玩的倒是精通。他不指望景洺如同泓兒那般出色,隻要他不惹事端,有損侯府的名聲他算是滿足了。當下年紀小,以後成婚,得找個厲害得看住他,不許他胡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