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哒。”是散彈槍上膛的聲音。
“啊啦Calvados,來得正是時候啊。”她輕佻地笑了,“呐,讓我們一起來夾擊吧,這隻FBI的小貓。”Vermouth舉槍的手停在了空中,眼中揚起志在必得的神情。
茱蒂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
哒,哒,哒。身後之人愈走愈近。
“呐Calvados,就用那把你最喜歡的散彈槍來結果她吧,我倒是想看看,她被擊中時的神情……”
“哦,原來那家夥叫Calvados啊。”突兀的男聲響起,隻是卻并不是Vermouth預想那人的聲音,她的神情驟然僵住。“我在他身上搜到了狙擊槍、散彈槍,還有好幾把手槍,如果不是你說,我還以為是哪裡來的軍火販子呢。”他的身影出現在巷口的空地下,茱蒂見到他,臉上燃起名為“得救了”幾乎欣喜的神情來。
“秀。”她道。
“赤井、秀一。”Vermouth咬牙切齒。是啊,她認識眼前這個男人的,她怎麼會不知道他的名字呢?曾經名動組織的Rye、黑麥威士忌是他的代号,被視作Gin的死敵,與他并肩站立在行動組頂端的男人,與宮野一家聯系甚密的諸星大,也是……FBI的卧底。黑衣組織的眼中釘,她一直在想方設法想要殺死的男人。
動作先于思考,電光火石間Vermouth轉身,手槍對準赤井秀一果斷扣下了扳機。
卻還是慢了一步。
“砰”的一聲響起她應聲摔了出去,飛開兩三米狠狠落在地上,散彈槍的槍口硝煙還未散去。不愧是赤井秀一,Vermouth的腦中不知怎的居然滑出這個念頭,除了Gin以外,唯一能在900碼外射擊的男人。
“秀!”茱蒂慌張去拉赤井的衣擺,似乎是怕對方不管不顧,在沒有權利在日本實行調查的情況下鬧出人命。
“沒關系的,你看她那個樣子,全身一定穿滿了防彈裝備。隻是現在這樣一槍,想來肋骨也已經斷了兩三根。她當初在百老彙舞台上确實挺美豔的,卻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我還挺期待看她這樣腐爛的蘋果,在被散彈槍擊中時,會露出什麼表情?”
……
“你在說什麼鬼話,腦子被打壞了吧!”我不可思議地厲聲叫道。
“不好意思,Spider知道我父親當年遇害的真相,所以無論如何,我絕對要找到他!”怪盜基德的語氣變得意氣風發起來,“我隻是覺得,也許還能順便幫到你呢。”
“你在說什——”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怕是有難言之隐吧,小姐。怎麼,你不像是單純為了錢或權利才做殺手的,那麼是什麼,讓你想走卻不能走的原因。你有在意的人,被組織控制麼?”怪盜基德的語速很從容,卻輕而易舉戳破我心中的一切所想,我在他面前仿佛被剝光了铠甲,一瞬間無所遁形。
“你怎麼!”我的聲音突然尖利起來,“你究竟……”
“因為怪盜紳士無所不知。”他笑了一下,“你在月光下所做的一切,都在被月光注視着。
“這樣做對你有什麼好處?”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嘶啞着嗓子問道。哼,你是不知道那個組織,一切知道的人都對那黑暗唯恐避之不及。
“你可以利用自己的情報網去幫我調查Spider組織的消息,你們同為□□,想來問題會少很多。”他頓了下,“而作為回報——這一點你要知道,我和你其實有着近乎同樣的願望。我會盡全力幫你脫離出那個組織,連帶你重要的人,我也不希望你出事。”
哼,我以為是什麼呢。“還真是狂妄自大,這樣一本萬利的交易。”我抽了口氣,“你有什麼把握認為,自己居然可以與那個組織相對抗?”
Sharon說,不要妄想,不要企圖掙脫開它。但是我不一樣,我想要保護Sharon,為了有朝一日她能夠輕松活在藍天之下,不必做暗夜中流淚的魔女。如果,真的有基德說得這樣簡單,就好了。
“但是現在除了我,你也并沒有其他可以相信的盟友不是麼。”怪盜基德的語氣依舊從容,似乎是笃定了主意我會答應,我記得他自十九年前出道就開始以基德的名義活動,可是不知為何,身上那屬于少年人的桀骜之氣卻仍舊、幾乎噴薄而出。
“不用這麼麻煩。殺了你,然後回去交差就可以了。”我輕蔑道。
我不需要做有風險的交易,隻要他的存在有可能戳破我的身份,就都要……
“哦?但可沒那麼容易呢,小姐。”基德的聲音狂氣起來,“怪盜紳士自然不會像普通惡徒一樣,說出這麼煞風景的話。但是你聽——”他的話音拉長了開來,我聽到窗外空氣中,依稀傳來尖銳的警笛聲,“剛剛的槍聲已經驚動了警部,現在想必增援已經到了。如果不立即離開的話,殺掉我,你有把握全身而退麼?”
這算什麼問題。
我嗤笑一聲。
“那有什麼,把他們都殺光就可以……”
“你不敢。我雖不知你的老闆是何方神聖,但他派你來暗殺大倉先生,還順便可以嫁禍給我,是怕大倉與你所在組織在其實有關聯的這個事實暴露吧。”怪盜基德打斷了我的話,朗聲道,“你真的可以鬧大麼,小姐?殺掉搜查二課的所有人固然可以,可警視廳看到他們、還有我的屍體,立刻就會意識到幕後事件的嚴重性。無數的警方、特工與偵探,他們一定會摸到你背後組織的蛛絲馬迹,并且我相信,他們絕不會輕易放過。”
怪盜基德的聲音褪去了玩世不恭,與其說是小偷,此刻他給我的感受,即使說是偵探卻也不遑多讓。月光下的惡徒,多次從偵探手中絕地逃脫,天下聞名的怪盜基德,就算新一也曾經無可奈何。也許這個人,真的可以成為那把鑰匙,打開我通往另一個世界的大門。也許他真的可以,幫Sharon與我脫離開這一切?
殺手是不應該随意相信别人的,我知道。在這多年的生活中我早已堅信無比。可是新一的信念、蘭的微笑、Sharon的寂寞、阿星的迷茫、Gin渾身傷痕累累的疤痕,我想要守護這一切、守護所有對我而說重要的人,想要守護我的生活。而這一切的阻礙,就是組織,就是那無形卻密不透風的牢籠。
月光下的狼人最怕那顆直射心髒的銀色子彈,那麼渾身漆黑的烏鴉呢,你又能被什麼所打敗?
鴿子與烏鴉,我想,是時候做出一個選擇了。
對不起了,Sharon。我在心裡默念。我不能答應你的要求,為了我的誓言。
“怪盜基德。”我叫出了他的名字,眼睛緊盯着在展櫃後露出的白色衣衫一角,聲音是從未有過的凝重,“答應我,你永遠不會背叛。”
“啊啦,小偷是不會說謊的,小姐。”他的聲音輕飄飄的,卻也帶着鄭重。
“如果有一天失敗的話,”不論是我和你,都難逃一死。不能牽扯到Sharon,絕對不能,“那麼就請你和我,一切去死吧。”
“你的願望,魔術師收到了,小姐。那麼……”怪盜基德伸出右手,托起了展台上那枚名為Faustine的葡萄石戒指,純銀指環在月下閃光,倒映出他沒有被單片眼鏡遮住的另一隻眼睛。他突然向後一擡手,戒指在空中劃過圓潤的抛物線,就沖我的方向飛來。我伸出手臂抓住了它。“這不是我想要的寶石,但是既然作為小偷,我想我今天願意真正地偷走它。就以此為證,希望我們下次還能在美麗的月光下相遇吧。”
說什麼再次相遇,這不過是怪盜慣用的甜言蜜語把戲。
“我們會再次相遇的。”我心中默念,然後緩緩将指環套上了中指。
但我希望,下次不會再是月下。
“KID.”
“Syrah.”
……
Vermouth坐在電話亭中,黑色的衣衫掩去血污,隻是左腿上卻泅開大片濡濕的痕迹。“出了點狀況,我現在不能走了,你能不能……”
“還有一個問題。”電話對面是Gin冷酷無比的聲音,“有個叫工藤新一的小鬼,你知不知道?”
“撒,抱歉,我不知道。”
Vermouth仰起頭,望向漆黑無比的夜空,輕輕喘息着。
她想起那年在紐約街頭,氤氲雨簾下,少年明亮的眼神。“一個人殺人或許需要理由,可是救人,從不需要任何理由。”
能夠給自己造成如此大震撼的,從來隻有他而已。願意毫不猶豫伸出援手給威脅自己的敵人的,也隻有他而已。也許自己期待多年的那個變數已經在無意識間悄然出現,那個少年,對,就是他。工藤新一的智慧能頂千軍萬馬。
也許那人,真的能夠成為直搗組織心髒的一顆銀色子彈,替她撥開那些黑暗。
也許那人,可以實現自己最大的願望——
隻有他,可以帶領笑一走向一個,不一樣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