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持盈靠在軟榻旁發愣。
辜筠玉不在,她本該樂得清閑,卻不知怎的有些心煩意亂。
那日她暈倒後應是夢到了什麼,哪料無論如何也想不起個一二來。
後頭又叫辜筠玉那樣一打岔,全把混夢攪了。
揉着有些酸漲的額角,白持盈手中攥着串菩提籽,來來回回地轉着,最後竟然一個不留神,噼裡啪啦滾了一地。
她将要下榻去,撿卻見辜筠玉推門進來,有幾顆恰好順着石縫滾到他鞋邊。
辜筠玉一挑眉,擡腳越過那幾顆菩提籽:“這東西又如何惹你生氣了?”
将手中剩下的那幾顆壓到枕下,白持盈聽他言畢,冷笑道:“話倒是全叫你說滿了,除狀以外,誰每天惹我生氣?”
辜筠玉不曉得白大小姐又在惱些什麼,将手中一着的一袋糖炒栗子放到白持盈跟前,待白持盈伸手要拿時,忽然将那袋子錯過,俯身壓了上去。
白持盈被他掐着下巴親了一口,正要羞惱着将人推開,卻迫于二人氣力之差無法作為,隻能又被掐着親了一口。
“辜筠玉!”她推拒不得,隻好狠狠咬了他下唇一口。
唇齒間鐵鏽味彌漫開,辜筠玉卻恍若未覺,仍然加深着這個吻。
直到姑娘被吻得雙眼蒙潤泛淚,鼻尖滲出一層細小的汗珠,滿面潮|紅,一片春夜情态,他才堪堪收手起身,将下唇那一絲血迹揩去。
“你……你!”
“反正我做什麼你都會生氣。”辜筠玉将她被蹭亂的衣襟理好,伸手将白持盈一縷散開的碎發别到耳後。“倒不如做點有用的。”
什麼有用沒用的,這是這麼算的嗎?
白持盈簡直要被他一派胡言亂語氣笑了。
“那你也不能親我啊?”
“我更不能親别人啊。”
“你!你一派胡言!”
找不話來反駁他,白持盈轉過身去,決意不和他再搭話。
辜筠玉在她身後輕笑。
看着姑娘修長白皙的頸子,他心中有什麼東西在枝蔓盤亘。
他伸手将白持盈因為側身而漏在外頭的一截細腰蓋住。
那腰最是不盈一握。
辜筠玉垂眸不再看她。
*
因着剿殺陳家莊一事,金玉堂很是關門歇息了一段時間。
再有辜筠玉傷重和白持盈忽然暈倒,石當家的擡了一把據說是可用作辟邪的劍放在堂内。
“剛巧來避小人。”
自上次陳家莊一案,金玉堂聲名鵲起,甚至有好幾家酒樓下了大銀錢要請白持盈去講書。
白持盈一一全回拒了。
平日裡大家聽白持盈講書其實多是看個熱鬧新鮮,如同看無數次在洛陽城時興過的事一般,時興勁兒過了,人們也便不在意了。
可白持盈這麼着一來,反倒是欲遮還休的,叫無數人猜着這小小的茶館究竟日後要怎麼做。
亦有人說,這茶館背後的東家其實比洛陽城“三尊大佛”更有權有勢的東家在。
一時洛陽城裡流言紛紛。
但其實并不如同旁人說的那麼多門道,白持盈最近沒再叫石當家的開張的原因其實很簡單——她不知曉下一步該怎麼做了。
白持盈呆呆地看着窗外的柳枝,新芽生發,柔柔嫋嫋地拂動,杏枝也啄上嫩黃,雀子一背灰毛褪去,上了有光澤的羽毛。
正放空着,白持盈一擡頭嗎,便見小盲女慌慌張張向自己奔來。
小姑娘瞧不見台階,隻能由着自己從前走過的熟稔勁而向上邁,卻仍抵不過初春雪消階滑,一個踉跄就重重地跌倒在地。
白持盈原在屋子裡謄寫新話本子,聽外頭一陣重響,心中暗道不好,連向外走去,卻見小姑娘已然磕碰了滿膝青紫。
“哎呀!”她趕忙上前,将小姑娘扶起,兩人一點一點挪到了屋子裡。
小盲女雖年紀不大,卻因為從小寄人籬下而早熟穩重,鮮少見有如此慌張之時,白持盈正覺訝異,自思怕是有大事發生。
她還未來得及問,卻見小姑娘抱着她,“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怎的了這是?”白持盈一邊兒拍着人後背,一邊兒問道。
小盲女哽咽着說不全話,嗚嗚咽咽半響,才吐出句完整的。
“白、白姐姐……嗚……,劉二娘她……她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