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掌落下,劉二叔也愣了一下,看着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多姐兒,他臉色一陣煞白,瞳孔微縮,連向後退了兩步。
那些圍在劉家門口的人中蹿出個猴子樣的搗蛋孩子來,極大聲地喊了一句:“死人啦!死人啦!劉家又沒一個!”他還要拍着手蹦跳,被身後一粗壯的婦人狠狠捂住嘴打了一拳。
三寡婦伏在地上,查看着多姐兒蒼白的小臉,抱起人來就要沖出門去,卻被劉二叔帶來的那一幹子人攔了個嚴嚴實實。
“我們讓你走了嗎?”那一群流氓混混拉扯着三寡婦,推推搡搡,使得婦人寸步難行。
白持盈看着這滿院子腰肥膀粗的地痞流氓,心中隻盼着辜筠玉回金玉堂看到了自己留的信。
今兒石當家的帶着幾個小丫頭出門玩耍去了,并不在茶館,辜筠玉也一轉眼便不見了人影,自個兒離開金玉堂的時候,堂中竟然隻剩下自己和小盲女兩個人。
辜筠玉可一定、一定得在這個時段回來。
并且一定、一定要恰好看到她放在桌上的信。
常言道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更何況眼前這一群是遠遠還不如兵的一群混子。
而許副官練兵的地兒實在是離得太遠,等叫來官兵恐怕菜都涼了。
呼吸過幾瞬,白持盈定下心神,盡量叫自己顯得鎮靜些,讓這些人覺得自己是有備而來,背後有大大的靠山。
雖然這“靠山”若真來了确實是非常唬人,但問題就在于不一定能來。
白持盈又在心中暗罵自己幾聲。
就該從小跟着舅舅紮馬步練功,不拿筆杆子去拿槍杆子,現在便能一腳一個踹飛這些嘴臉可惡之人了。
白持盈想着自個兒小時候與哥哥妹妹們在院子裡玩投壺時的準頭法子,拾起地上一塊兒半大不小的石頭,向那最前頭恐吓三寡婦的人扔去。
運氣極好,“嘭”一聲,那人後腦勺正正好被砸出一個血窟窿。
原還扯搡三寡婦的大漢後腦勺忽然一陣劇痛,一摸,卻是黏稠的一股鐵鏽味兒。
那一身腱子肉的人不可置信地緩緩轉身,看了白持盈一眼,又愣着摸了摸後腦勺,接着怒目圓睜,忽然大吼了一聲。
門外有圍觀的小孩兒被吓得“哇”一聲哭了出來。
白持盈有些害怕,但她沒有後退,反而是咬緊牙關,又捏起了地上一塊兒有棱有角的尖銳石頭。
“你個小娘們!!!!!!”那人被砸顯然是氣急敗壞,不再糾纏三寡婦,反将發飙欺壓的對象轉向白持盈,怒火中燒地撸起袖子就要上前,卻被一旁看呆了的劉二叔伸手叫人攔住了。
因着白持盈先給三寡婦使了個眼色,叫她趕緊帶孩子尋醫去,後半擡下巴舉出一枚玉佩來。
“知曉這是什麼嗎?”她冷聲喝道。
劉二叔本就是個不學無術的混子,哪兒見過什麼真正高門人家的東西,瞧這玉佩通體雪白瑩潤,一時便被唬住拿不定主意。
他一身的邪門歪道,一雙眼睛滴溜溜轉了幾轉。
“哎呦,這位姑娘,這這這……這哪兒知曉呢……”他看着看着,愈發覺得這是個金貴物件兒,又瞧白持盈生的花容月貌,更加不敢亂動。
白持盈哪兒不曉得這爛人心中所想,隻暗暗啐了他一聲。
個欺軟怕硬的。
“連這東西都看不出來,還想着欺負孤弱婦孺,你們皆等着去洛陽城大牢裡吃牢飯去吧!”
聽她又添的話,劉二叔徹底不敢再造次了。
這一群地痞流氓都在猜白持盈是什麼身份。
而白持盈要的就是他們多猜猜。
其實這玉佩就是那日沈是給自己的。
遠水救不了近火,在北三州跟通行令牌一般叫神佛讓道的信物,在洛陽城、至少在此時此刻,其實也不過是個普通的玉器罷了。
不過白持盈賭的就是這幾人心虛,瞧見這玩意兒便不敢擅動,容她磋磨過時間,等到辜筠玉來。
劉二叔讪讪開口:“額……這興許是誤會一場呢……”
“那你又為何出手傷人?”
看着眼前姑娘定定的目光,劉二叔竟然有些羞愧,他頂不住這赤裸裸的審視,隻得心虛錯開了目光。
他聲如蚊讷:“那你方才不也傷人了嗎?”
這一番狡辯正中白持盈下懷,這幾人不動手,恰給了她時間等辜筠玉這個能打的來。如今這動動嘴皮子的事兒,她自然樂得與他詭辯一番。
“按大梁律法,其一,你侵吞兄長私産,其二,你兇毆侄女緻殘,其三,你欺淩婦孺。單這三條,便有你吃不了兜着走的。”
“你!”劉三叔聽這罪一罪二罪三的,早被吓得魂兒都沒有了,忙轉頭問一賊眉鼠眼師爺模樣的人。
那師爺面露難色搖搖頭,顯然也是個不懂律法的。
所以他們都聽不出來白持盈在一半兒真話一半兒胡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