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給刺猬頭戴圍巾?”
“有沒有被人看見呐!”
“椎名桑,我說你……”
我不該在四雙眼睛的圍攻下全招了,這件事的不妥之處是上了江之電後才意識到的,仙道不是小學生、國中生,一米九幾的個子我都要仰頭看他,倘若有觀衆,在他們眼中那畫面将成何體統!
“大概沒被看見吧……”
我心虛着說,将棉被一角扯過臉頰,僅露出一雙無措眼睛,張望着四周為我操心的狐朋狗友們。
“我們當然支持你談戀愛拿下他,但是千萬要注意在畢業前隻能暗搓搓的搞哦!”
搞……
搞什麼呀!
我得到了各種地下情發展tips,簡直哭笑不得,幾位花癡根本不聽我解釋,全憑一己私心将我賣了。
“不行,我們得找機會去鐮倉觀察觀察這個仙道,到底是不是小林桑口中的盛世美顔,但凡不夠高不夠帥身材不夠誘人的都不值得以身試險!”
诶诶诶?
“我沒有要以身試險啊,你們真的誤會了……”
我微弱的抗議被小鳥般叽叽喳喳的争辯聲淹沒,這寝室難得回兩天就雞飛狗跳的,慶幸陵南高中那還算風平浪靜。
僅一周,我不曾擔心的事便發生了。
周日仙道在站台等我,來來往往人流攢動,偶有陵南學生路過,見我與他并肩而行停下打招呼。
“仙道學長好!”
“老師好!”
不是所有學生都知曉我姓名,仙道卻是陵南堪比校長的存在,就差在校門進來的噴泉邊建一座他的雕像了。
帥哥一般自诩清高,他從不,親和的外表之下藏着一顆同樣溫柔善良的心,越野說仙道是個難以攻略距離感十足的人。
“笑嘻嘻不是好東西。”
這句他常挂嘴邊。
“那你們怎麼會是好朋友?”
他被我問的啞口無言。
我并不同意啊,仙道還挺好相處的吧?
悄然間我對他的改觀進度條拉至80%,看成人讀物、莫名流竄在大久保公園與襲胸,誰沒點缺點呢?
畢竟是血氣方剛的年紀,我竟然質疑自己是否對他産生了誤會。
“不介意去遠點的地方吧?”
這次我沒帶便當,空着手回到寝室,仙道說還是先上課,課後請我去吃拉面。
“多遠?”
翻開化學課本,指尖密密麻麻做的筆記,耗時許久備的課,吃他一餐不過分吧?
“走路20分鐘,也可以坐電車。”
他将外套挂起,長腿随着入座塞進桌底,依舊是傾斜着朝向我,不然裝不下。
“那就走過去吧。”
這日起鐮倉連續放晴十多天。
我與他漫步在街頭,腥濕海風拂面,吹醒了兩顆遨遊過知識海洋後昏沉的腦袋。
謠言四起,傳的是我和越野。
次日午休在圖書館我捧着高高疊起的六七本書,貪心的想要一次性運到落地窗位,豈料視線被遮擋,與迎面走來的越野撞個滿懷,眼鏡飛到腳邊。
“抱歉!”
我趕緊蹲在地上撿。
“椎名老師你……”
突然紅臉的越野雙膝跪地,在撿與不撿之間,他選擇目不轉睛盯着我看,看我那張不被古闆鏡框修飾的臉。
“……”
他的反應與所有人一樣,看呆了。
“好漂亮啊……”
哎。
我趕緊将撿來的眼鏡戴上,裝作若無其事沒聽見那樣低頭理書,嘴裡咕哝着沒事就好。
我并不知道跟着越野前來的還有仙道,原本他正站在另一側書架邊被人表白,被我甩飛的書本墜地聲吸引了注意力,連同那個女生一起慢步朝我們走來,站在我與越野所處的兩排書架之間,看了一場始料未及的好戲。
“嘭——!”
在我起身前,越野突如其來的手橫在我耳邊。
他在壁咚我嗎!
“椎……椎名老師……”
紅彤彤的雙頰,腦袋像是在冒氣的小茶壺,他明明害羞的要死還硬是從嘴裡擠出接下去幾個字來:
“你有妹妹嗎?”
我懷疑自己聽錯了,這不知所謂的問題。
“有沒有?”
直到他再次重複,我不得不正視他躲躲閃閃又故作鎮定的眼神,他好緊張。
“抱歉,我沒有妹妹。”
我的眼睛死死盯着他的手臂,黑色外套的袖管就快觸及我臉龐,離得太近了些。
“啊,好可惜呀!”
他顫巴巴地收回手,站起來,見我捧着一沓書騰不出手撐一把,直接用雙手扶着我的肩将我托起。
這一系例的動作顯得尤為暧昧,幾米之遙的仙道聽沒聽見我不知道,那個她一定沒聽見。一下午的時間足以發酵一場謠言,越野壁咚我、抱我、與我表白,在校期間我仍被蒙在鼓裡,隐約在放學路上感覺擦身而過的學生們看我的眼神有所不同。
沒想太多,直到接到及川老師的電話。
“椎名,學校有傳聞你和越野同學……”
我大無語,恰巧仙道敲響寝室門,我将電話擱一旁前去應門,讓他進來後自便。
他在我身後換上拖鞋,約定是今天吃我做的快手料理,自然走向廚房洗過手将飯煮上,攤開作業本乖覺地在課桌前等我。
寝室就一室一廳布局,電話在客廳,窗外一片寂靜,我與及川老師的對話仙道應該一字不落的聽見了,我無意壓低聲音。
“沒,當然沒有。”
“沒有表白。”
“那也不是壁咚。”
“更不可能抱在一起。”
“我知道了,給您添麻煩了。”
我真是要白眼翻上天了,到底是誰在瞎造謠我和越野純粹的師生關系?
走到窗台邊,我長歎一口氣,那種還在念高中時總被無聊同學造謠的過往仿佛重現,曾今的我可以置之不理,可如今我的身份不允許任由謠言擴散,電話裡及川老師的意思是,就算子虛烏有也最好盡快澄清。
“你沒事吧?”
仙道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我身後。
“你聽見了嗎?”
我悶悶的看他。
“都聽見了,在圖書館也聽見了。”
他看我的眼神有些憂郁,像是替我擔心,窗外的一片晴朗消失無蹤。
“那你應該知道……”
根本不是學校裡瘋傳的那樣!
“嗯。我知道,這件事可能我也有責任。”
仙道眉眼下垂,一臉真誠,不似平日裡的調侃與玩笑,他很認真的對我解釋着事态如何發展成眼前的局面。
我們像是兩個小學生,靠在窗邊你一言我一語,經他點播我才搞懂越野為什麼要問我有沒有妹妹。
“你确定是那個女生?”
他說當時靠近我們的隻有他與另一人。
“應該沒錯。”
他說在事後立刻繞着書架附近轉了兩圈,沒有第五個人的蹤影,這也是為什麼我起身後沒有看見他。
“所以她是誰,為什麼要瞎講,難道你們站的位置聽不見我們的對話嗎?”
聽得清就會知道與表白毫無幹系!
“欸,名字不記得了。”
仙道這次看起來是真的傷腦筋了,堪比課間莫名被關系不錯的同學叫出去,結果是女生們通過關系牽線搭橋後才說服了某某替她們将校草/仙道學長/仙道君約到各種陵南著名的表白角,比起屢次被設計更糟糕的神情。
他既溫和有禮又任性,拐出教室那刻便察覺事有蹊跷,去不去全憑當下心情,接着會在剛好遇見對方時摸着鼻尖問是為了喜歡的女孩子嗎,倘若是的話那他的犧牲也不算無辜。
不是?
不是的話下次請不要那麼做了啊,拒絕人很麻煩的呢。
對方連忙緻歉,又順着他的話說,哎呀拒絕女生真是太難了才無法對那些人說不,難題還是抛給天才來解決好了。
能和仙道做朋友的大概率在交談中不會立即敗北,球就這麼抛來抛去,他性格好因此不會翻臉,更何況十次有九次是不會去的。
“那為什麼說你也有責任?”
我文科生的大腦無法串聯因果關系。
“越野分析說可能是我拒絕了人家所以與我關系比較好的他被造謠,你應該是受牽連了。”
仙道并未将實情告知任何人,越野的分析也有道理,隻不過事實上是那個女生對我的惡意牽連了越野。他有他的理由,時機未夠成熟隻是其一,更重要的是不想讓我感到自責,兩個月的相處其實他已經很了解我了。
因為我非常愛道歉,從第一次見面起。
“你就不能說有女朋友讓她們死心嗎?”
他甯可被我追責,我如願對他無奈抱怨。
“不能,我沒有,并且也不想讓喜歡的人産生不必要的誤會。”
夜空中好似有流星雨劃過,從他堅定不移的眼神裡,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