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獨自站在門外,目睹一扇門與兩句抱歉。
啪嗒——!
鎖輕輕扣上,門關了。
拎着垃圾袋下樓,感歎這天氣真适合散步,我并非真有意與及川老師進行某些類似于約會的活動,隻是仙道開門的刹那在我腦中形成了某種最初便有的想法,那稚氣不成熟的、不可行的想法初見雛形。
為了讓仙道産生誤會嗎?
非也非也,我至今不認為他心系之人是我。
我不過是單純的想給自己洗腦而已,與成年人交往不犯罪,靠近未成年一步都是萬劫不複!
“椎名桑,我說你不要道德感那麼重行不行!”
周四girls’night接受室友們“道德審判”,重點是我不該有道德感。
“我是不是心理有病?”
我躺倒在床真誠發問,四雙眼睛同時朝我瞪來。
“喜歡帥哥天經地義。”
編外人員小林桑第一個發言。
“我倒是好奇你為什麼不喜歡及川老師呢?”
美惠與之唱反調。
“我有個建議……不如我們去實地考察一番吧!”
小薰乖巧伶俐,殊不知開口我便驚聞彈起,啊不不不不……
“我贊成!”
菜菜子一把制壓我。
“贊成+1。”
“贊成+2。”
“贊成+3。”
全票通過,我被捂着嘴發不出抗議,救命啊,我那間一室一廳的臨時住所哪裡容得下四隻瘋鳥!
我不情不願在衆人脅迫目光下舉起電話,與及川老師道明本周日無法一起回鐮倉,隻因我周六就要回來了。
“诶?”
“那不會太麻煩了嗎?”
“那周六見。”
挂斷後我揉着太陽穴警告這群狐朋狗友,及川老師周六會在藤澤站接我們,絕不能給我丢人!
我為什麼不拒絕他?
無數個拂曉我從夢中醒來,剛開始是對東大安排見習學校的失誤怨聲載道,再後來是對往返電車上從窗口所見的一片海的癡迷。
接着是仙道為什麼總在睡覺?仙道訓練到天黑是否疲憊不堪?仙道作為神奈川縣籃球隊主力隊員前往九州福岡參賽缺了一星期課不要緊嗎?
仙道……
仙道又來車站接我了。
仙道吃飯的教養很好,就算吃刺多的魚也不在話下,愛喝檸檬茶與寶礦力水特,不拒絕我煮的熱可可。
仙道看新聞台時面目表情不像我那麼嚴肅,山河破裂的新聞他會皺眉,小狗偷菜的新聞笑的沒心沒肺,年上妻子與年下丈夫相差十五歲不顧外界眼光恩愛幸福的新聞,他打着哈欠看向我,那是不經意的一瞥還是……
仙道牽我的手過馬路,傘偏向我。
仙道受傷的胯傷口觸目驚心,他疼的時候還一臉雲淡風輕嗎?
仙道愛吃的泡面口味真是劍走偏鋒,他果然不是什麼正常人。
仙道送我的保溫杯……
後來的夢全都與他有關,日所有思夜有所夢我深有體會,我椎名绫音再懂如何自欺欺人也無法逆天控制一場夢的發生。
首先我活在一個呼吸都是仙道氣味的世界中是不對的,然後沒有然後,教師與學生從來都隻有一種關系,也隻能有着一種關系,我更無法逆天而行讓全世界,不。
讓自己先接受這種可怕的想法在我心底埋下、發芽,如果不會結果開了花也是一場空歡喜。
“绫音,你的床夠我們睡嗎?”
小田急電鐵上,小薰喚醒我。
“不夠诶……一米五,最多擠三個人。”
我目光呆滞,腦子還算清醒。
“哎呀,你皮糙肉厚的鋪榻榻米咯!”
東京人家裡早就沒有睡榻榻米的習俗了,菜菜子揶揄道。
“那你和我一起!”
“一起就一起!”
我轉頭偏向窗外,漣漪層層疊疊,與金光交織,被海風溫柔拂過。
像是誰的笑容,從我眼前一晃而過。
我挂上耳機又被摘去,這群女大學生才沒那麼輕易放過我,計劃是下電車如願見到等在車站的及川老師帶我們領略鐮倉秋日風光,她們心想着到了晚上又能見到住我隔壁的帥氣男高。
不不不,我之所以不竭力阻止此計劃實施的根本原因是仙道回東京了,這個周末無緣見上一面。
“那個就是及川老師?”
“嗯。”
遠遠望見黑色七人座SUV,他搖下車窗與我們招手。
“你們幾個給我正常點,聽見沒?”
“遵命!”
帶着我的小鳥們上車,一夜沒太多行李都是随身包,及川老師挨個問好,人人都如朝陽笑的明媚,隻有我低着頭鑽入副駕。
“實在不好意思,還要你特意跑一次。”
我将大家湊錢買來的伴手禮交給他。
“不用客氣的,畢竟以後都是同行,就當是提前交流嘛。”
他跑了次後排,東西放好後便出發。
叽叽喳喳的女大學生們在高中男教師面前不改本色,一路吵的我耳朵疼,及川老師似乎習慣了被女學生們圍攻,面不改色接招,後排乘客們不得不服氣,悄悄對我豎起大拇指的就有三位。
小林桑是堅定的仙道黨,第一站下車後悄悄将我拉到一旁義正言辭道:
椎名桑,長得不錯,比刺猬頭還是差了點意思。
我無語看天,又被另三位抓走。
“就他了!”
我趕緊捂住美惠那張口無遮攔的嘴,那麼大聲就不怕被站在一旁等我們廢話完的及川老師聽見嗎!
見我急得快要哭出來,小鳥們才投入于鐮倉半日遊觀光不多嘴了,總之才踏入此地沒半小時我已被鬧的膽戰心驚,謝天謝地另一位男主無緣加入混戰,誰知道她們會在仙道面前暴露我多少私隐。
生理期的日子、内衣尺寸、大大小小的糗事都可以說,我不介意。
站在他面前内心的風起雲湧,請讓我帶着這個秘密進棺材,謝謝。
陵南中學是最後一站,因此車直接帶我們去了最遠的鶴岡八幡宮,往回的一路途徑長谷寺,所有人包括我都買了精巧可愛的禦守,并貪心的買了兩個,分别是學業有成與平安喜樂。
鐮倉大佛是整座城市的門面擔當,從雜志中見到過數次,我卻一次未曾前來拜見,忙碌的見習與學業壓在身上,偶爾放松也是不錯的選擇,這樣的想法在七裡浜被無限放大。
“富士山?!”
十一月底的富士山還是個秃頂,輪廓照樣動人,能見度高的日子裡從江之島附近的海域我也見過其壯美與瑰麗的風采。
“下個月來就能看見雪頂了。”
及川老師舉起相機為我們留影,他稱職的像個收費導遊,殊不知油費與午餐都是他單方面倒貼的。
鐮倉高校前站,他随口提到“這裡是湘北高中哦”,一所我印象模糊的高中,是有那麼一兩次從越野口中聽說過,類似于全鐮倉最挂念仙道的人就在那……
當時我不以為然的反問他,是不是全鐮倉的人都喜歡仙道?
越野像個上了發條的玩偶直搖頭。
“我可不喜歡他!”
駁斥聲響徹雲霄,驚動了匐在課桌上補眠的睡美人仙道,白皙肌膚在夏末的陽光照耀下近乎透明,他揉着惺忪睡眼與看似堅硬實則随便抓幾下也不傷手的頭發随口接話:
“在說什麼?”
越野重複了我們的話,那還是九月,我與他并不太熟,印象從極差剛剛到比較差,距離刮目相看還有一個月倒計時。
“這樣……”
仙道饒有興緻睜開狹長雙眼,看了我一會兒又半眯着打哈欠,越野在一旁補充道所謂的挂念不是某種喜愛情緒,某個叫做流川X的高二外校後輩将仙道當作死敵來看,所以我的猜測不成立。
“嗯……是,是。”
不是全鐮倉的人都喜歡仙道彰,仙道本人對此表示贊同。
“椎名老師,那……”
不經意的對視,九月穿着白襯衣的少年流露出令人悸動的笑意,猶如天邊挂起一道彩虹,陽光穿過枝桠停留在他嘴角梨渦上,那一眼我晃神了。
他的話,我忘了,“那”之後是什麼。
“啊啊啊啊啊啊啊!”
思緒被一陣尖叫拉回,四隻小鳥同時号稱見到了人類史上顔值最高的男高,小林桑沉默不語,緩緩道出她的堅持:
“可能……還是刺猬頭……”
她又不那麼堅持了,頭痛将難題抛向我。
“噓……”
我吓出一聲冷汗來,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刺猬頭是仙道嗎?”
一切都太晚,及川老師敏銳察覺我們的對話。
“……”
事情有那麼些複雜,要解釋小林桑怎麼會知道仙道的長相就離不開書店的邂逅,而我并不想将他站在窗邊看禁書的秘密告知,盡管剛開始我巴不得全校都識破他真小人僞君子的真面目。
“嗯,小林桑見過我在越野同學生日時拍的合照,那天仙道也去了。”
還是得撒謊,我真佩服自己信口開河的本領。
“原來如此,剛剛那個可能是湘北二年級的流川楓同學,不過我們仙道的樣貌、成績、人氣或是籃球水準都不輸他哦。”
仙道黨不止是小林桑與口是心非慣了的越野,眼前這位大我們五歲,也就是年長仙道八歲的及川老師更是堅定不移在流川X與仙道間無條件偏愛後者。
好啦,我沒資格評定,流川X成績如何?籃球對決我未曾親見,人氣要是足以與仙道在陵南匹敵,那湘北高中的女生們也戰鬥力十足。
最後最後,最關鍵的是,我沒看見他的臉啊!
兩個月後我在仙道家理東西時發現了一張秋之國體合影,一睹真容後終于能夠回答小林桑的問題了。
當然是…… 當然是……
“都餓了吧?”
及川老師帶我們來到江之島站附近相對熱鬧的一片區域,比起人聲鼎沸的小町通,這裡顯得更清靜些。
“肚子叫了!”
有時候我會覺得,女大學生與女高中并無本質區别,天真無邪的笑臉與心直口快的脾氣,涉世未深的單純是兩者間最大的共同點。
主打懷石料理的鐮倉百年老店全預約制,迎賓小姐禮貌帶我們一行人入座包廂,窗外是波瀾壯闊的湘南海。
東京人見過世面,可畢竟是大學生,誰沒事去吃懷石?
小鳥們看着今日份菜單上的價目表陷入沉默,即使是午餐也堪比一頓東大附近高級烤肉人均,我明白及川老師作為東道主的熱情好客,可她們是我的朋友,與他毫無幹系。
“謝謝小林桑請我們吃飯!生日快樂!”
我胡言亂語,順勢掐了掐與我鄰座的小林桑手心,瘋狂的使眼色後,全場包括及川老師也猜出了我的用意。
除去開場時我所制造的一些些尴尬,後續整頓餐都吃的氛圍熱烈,作為在職教師的及川老師成了話題中心,感謝小鳥們不殺之恩,沒有出現太多令我想要鑽到洞裡的問題。
目前得知的無用信息有:
及川老師交往過2任女友、在鐮倉與父母分開住(一片區域兩套房)、熱愛教師這份職業、業餘愛好是棒球、籃球與遊泳、會彈鋼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