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又來兌換披薩嗎?」
「嗯,早上好。」
某天早晨,我一如往常拿了張抽獎券來到攤販前面,攤販笑着調侃我,對此我毫無感覺,淡定的打招呼将超商抽獎券遞給他。
沒辦法,有過連續二十六次抽獎抽到披薩的紀錄,就算把抽獎券稱為披薩兌換卷也不為過吧?毫無驚喜感可言。
「哈哈哈,開心點嘛醫生,今天披薩已經沒有啰,這下你可以抽到别的了,期待抽中大獎吧!」
聽見他這麼說,我握住抽獎機把手的動作一頓,随後瞟了眼上方獎品欄位,果然披薩那欄被劃上紅色叉叉。
喔啦?這下終于有些新花樣了嗎?不過感覺上隻是抽中安慰獎衛生紙的機率變高而已......
盡管心中這麼想,但我還是忍不住多看了其他獎項幾眼。
随後我轉動把手,伴随嘩啦啦的滾動聲,一顆深藍色的小球滾入盤中。
「叮鈴鈴──」
「恭喜!這位客人抽中四獎!」
~~~~~
晴朗的天空、湛藍的海洋......這是發生在入秋前的故事,人生又一個不怎麼愉快的小插曲。
我帶着喵吉坐上出海釣魚的快艇,手裡拿了根船長給的釣竿,提着水桶靠在船杆邊,懶洋洋的望着海浪拍打船身,卷起的浪花在陽光下閃着光芒。
喵吉從欄杆的縫隙間探出頭,對于海中時不時浮出的魚群充滿好奇,偶爾有不知名的魚跳出水面時會興奮的用自己短小的爪子試圖勾住其中一隻。
「喵吉,别站太外面了。」盡管已經給他套上小型救生圈,我還是很怕他如果一不小心被船晃下去然後響起大白鲨主題曲。
「喵~」他叫了聲,退回來大概一厘米左右,然後繼續揮爪子拍打細碎的海花。
那天在超商抽中的四獎是下午場的海釣體驗券,可以登上中型體積的高級遊艇從中午玩到晚上,附免費的下午茶餐點,離開前還能品嘗自己釣上來的烤魚。
聽抽獎攤的工作人員透露,之所以會拿來當抽獎獎品,是因為體驗券隻能在平日使用,外加上隻有晚場有熒光水母的噱頭,下午場比晚場冷清,盡管下午場隻在暑假才有票還是沒賣光,才拿出來當獎項的。
實際上了船後,我很想告訴那位工作人員:不,真正會人少的原因才不是那樣。
「這位客人,想要吃東西的話,船内的茶點室已經開放了喔~如果有釣上來什麼的話,都可以交給燒烤區的廚師處理喔,啾咪。」
此時,一位肌肉曲線分明,身穿有黃色.貓尾的女仆裝與黑色絲襪,看上去大約三十歲出頭的高大男子嘴角帶笑走到我身邊,用他渾厚的聲線說出了上面那段像在撒嬌的話語。
他頭戴黑色眼罩和貓耳發箍,五官深邃挺拔還有一點滄桑感......或者說是亡命之徒特有的狠戾之色,可卻偏偏......不,我已經沒有能力再詳述他的衣着打扮了,讓我們就此停止這個話題。
「......好的,感謝告知,船長先生。」我強迫自己不去看那被撐得像是要撕裂開來的女仆裝以及他身後那條會晃動的貓尾,放空雙眼說道。
天曉得剛看見他那一刻,我多想放棄自身形象失聲大喊:是你嗎?真島大哥、不對,吾朗美?!(注)
以為曾見過各種女裝男的自己已經曆過腥風血雨﹑以為曾與西鄉面對面的自己已見過何謂地獄......而現在,我了解到曾經的我是多麼無知,所認為的地獄僅僅是那世界的冰山一角罷了。
這才是沒人想來的真正原因吧?我說那個工作人員怎麼臉上帶着謎樣的微笑,絕對是想坑人阿渾蛋!
雖然說我确實靠着網絡知道不少事情......但那往往比不上親眼目睹的沖擊。
「叫船長就好,船長老大也行喔~喊先生多見外阿。」
他咧嘴笑了開來,曾面對過槍林彈雨以及西鄉衆、屁怒絽、女裝卷毛仍能面不改色的我,此時卻感覺到自己的面部神經正一點一滴崩裂。
「抱歉,這是習慣,改不過來。」我暗暗深吸一口氣,強撐着淡然的表情回答。
「好吧~有事就到船長室喊我吧,如果找不到人也可以讓其他手......船員聯絡我呦,晚點見啰客人,小貓咪也是~。」船長毫不在意的攏攏肩,扭腰踏着輕快的步伐轉身離開了。
「喵!」喵吉毫無所覺的朝船長揮揮爪子,或許對他來說兩腳獸都長一個樣吧?
......他剛剛,是想喊手下對吧?
我怔怔望着他魔性的背影和随他步伐左右晃動的裝飾用貓尾,久久無法移開視線。
「抱歉阿這位客人,船長老大他平常不是這樣的......隻是最近迷上了次文化.....」
直到再也看不見船長的身影,有個水手走近悄悄對我說道,表情一言難盡。
「那麼,船長先生平時是怎樣的?」請給我個樣本好讓我挽回自己又一次崩解的世界觀。
「他──」
「碰!」
「客人~想要來點香槟嗎?」
水手剛說一個字,忽然他旁邊的窗戶打開來,一個軟木塞以違反物理的高速噴射而出,直接命中水手的眉心。
我黯然地看着他眉心冒煙倒在地上,緩緩擡頭,不知何時船長出現在窗邊危笑着,他手中正舉着一瓶還在冒泡的香槟酒,瓶内液體所剩無幾。
「......不了,非常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