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是第二杯咖啡,祝餘也不把咖啡弄太濃了。
蛋糕一人一塊兒,很容易就吃完了。
蔣琰順帶着,把大家吃完蛋糕的碟碟叉叉收拾了。
回到桌邊,話題繼續。
江故的理想型是:“長得帥的。”
大家都笑,說沒想到江故是個顔控。
“我想和開朗的人談戀愛。”楊枝的理想型有點兒變了,或者說,範圍擴大了。
[楊枝:“我還沒試過和開朗的人談戀愛是什麼樣的感受,小時候,我家裡條件不太好,我成熟得比較早,後來也總是和年紀比我大的人談戀愛……好像都太沉穩了,想試試輕松一點兒的感情。”]
陸裡青其實也有類似的同感。
[陸裡青:“和開朗的人在一起,好像自己也被曬透了,有蓬勃的生命力一樣。”]
不過當時陸裡青坐在客廳的桌邊,回答的隻是:“喜歡貓系男生。”——這個回答真的是和伍恩賢給人的感覺相距甚遠。
不過,也不過,人總不全然是和自己的理想型談戀愛的。
祝餘的回答是喜歡的就行,和蔣琰的都差不多。
蔣琰說的是相處得舒服的就行,可是蔣琰說的舒服不是伍恩賢那種和朋友相處的舒服,蔣琰還是感覺朋友和戀人很不一樣的。
“朋友是朋友,戀人是戀人,”蔣琰說,“我沒有把朋友相處成另一半的經驗。”
都是說了好像和沒說一樣的答案,聽起來很簡單,實際上很寬泛。
“選擇喜歡的人,還是喜歡自己的人?”
周上、江故、陸裡青、祝餘選的都是“喜歡的人”。
楊枝選的是“喜歡自己的人”。
伍恩賢、穆子平和蔣琰選的是“都可以”。
“啧,”周上小聲地啧了一聲,“就不能是兩情相悅嗎?”
“那是最理想不過的狀況了,”陸裡青笑着說,“可是,愛情不是不總是同時發生的嗎?總要有一個人先往前一步。”
“也是,”周上聽完,挺贊同似地點了點頭,“我前任還是我追回來的。”
“喲。”幾個人起哄了一下。
江故偏頭看了周上一眼。
周上又看回去:看什麼看,不是嗎?
江故收回視線。
楊枝是唯一一個選擇“喜歡自己的人”的,雖然其他三個人也勉強算選了的,然而他們是分開舉手的,大家就盯着楊枝想要他作為這一派的代表解釋解釋了。
“跳過,”楊枝擺擺手,不願意解釋,“趕緊跳過。”
[楊枝在後采裡才說:“我沒有被喜歡的人追過,說起‘喜歡的人’,我全是些慘痛的回憶。我大多數時候都是和喜歡自己的人交往。”]
雖然最後那些戀情結果也不怎麼樣來着。
蔣琰抽到的問題是:“在戀愛中做過的瘋狂的事。”
楊枝凝起了呼吸,克制着,不偏頭往蔣琰那邊看。
“沒有什麼瘋狂的事。”蔣琰說。
“真的嗎?”伍恩賢很好奇,“琰哥的生活看起來就挺瘋狂的。上班時候工作模範,下班之後登山先鋒。”
“你有帶男朋友一起去過登山嗎?”周上問。
“沒有。”蔣琰沉悶地回答。
蔣琰和登山結緣是因為公司和外部合作方組織的一個戶外活動,後來把登山當作自己的一次靜心之旅。
在外面,面對着陌生人,面對着無言的山川雪海,心緒會變得平靜下來。
後來,他偶爾有想過要不要帶楊枝一起出門,但是楊枝工作忙,平時又不怎麼愛運動,蔣琰也怕貿然帶楊枝去登山,楊枝身體受不了。
分分合合之間,蔣琰有兩次問過楊枝要不要去,可能時機都不太對,後來也沒有合适的時機再提起。
“登山很費時,也很危險吧。”穆子平看向蔣琰。
“登山算是很瘋狂的事嗎?”周上問。
在旁人看來,或許想到高山雪山,想到的可能隻是浪漫。
可是,蔣琰想到的隻有艱辛。
當然有危險。
蔣琰那些被寫出來的報道都是記錄他攀登8000米高山成功的故事。
那些故事,寫出來隻有一頁,或者一段,實際上短短的一次成功背後都是他用一兩個月的時間換來的。
而且,為了那一次成功,蔣琰要做的還要更多。
登山有很多時候,不是一次就能登頂的,被迫放棄過,又要重新等待,再重來,有時候一等,就是一年,也可能是好幾年。
人等山,山不等人。
“一般去一次要多久?”江故也問。
蔣琰頓了頓,隔了一會兒才回答:“看是去什麼樣的山。”
三千米左右的山,現在挺多被開發成景區,坐個纜車就上去了。
四五千米的山,幾天也大概可以了,現在還有一些給新手玩的體驗路線,當天就能來回。
越高的山,需要預備的情況就越複雜,需要的時間也就越多,山況不同,難度也不一遞增,到八千米的雪山,基本時間單位都是按月起算。
到那程度了,很多時候其實要做的是等待。
等待自己準備好。
等待天氣好的時候。
不過蔣琰也不盡然全去高山,休息的時候,他也經常去登一下小的山峰去讓身體保持慣性。
“我一開始去登山是不怕的。”蔣琰忽然出聲說。
他在雪山上遇見過暴雨、狂風、雪崩,見過十年二十年留在山上沒能被運走的屍體,也親眼見過生命在眼前流逝。
後來就怕了。
蔣琰是和楊枝在一起之後才正式開始去登山的。
其實蔣琰有很多次機會都可以帶楊枝一起去,可是起初錯過了時機,後來種種原因沉澱下來,就變成一直都沒帶過楊枝去了。
楊枝和蔣琰想的不完全一樣,楊枝隻是記得蔣琰每次去完登山之後消瘦一圈的身影,膚色都似更深了一層,偶爾還要養好久的病。
心噔地停了一下。
眼睛酸了,強行忍着。
插科打诨過了一陣,到祝餘最後抽卡:“會在乎交往對象的情史嗎?”
“不在乎。”祝餘回答得很快,也很慢,“人是沒有辦法抛棄過去的,我喜歡上的現在的他是由他所有的過往組成的。”
“酷。”伍恩賢向祝餘舉了舉大拇指。
抽卡抽完了一輪。
(*沒意思的問題部分CUT*)
又到楊枝回答。
楊枝念出問題:“在交往中最讨厭對方做什麼?”
問題問多了,有些沉重的部分也牽扯出來。
楊枝去回想他有過的戀情,他其實不會過于讨厭對方去做什麼,反而是。
“讨厭他什麼都不做。”楊枝說。
大家都很安靜去聽楊枝回答。
還以為楊枝要說家務分工、約會啊、禮物啊什麼的,結果楊枝說到了初戀的事。
“我的初戀是在大學時候和我交往的,”楊枝和他是同學,“我們都對各自的朋友出櫃了。”
各自的朋友?
這說法有點兒奇怪。
伍恩賢抱着抱枕,彎着腰,眼睛眨巴着看着楊枝。
“他從來沒有見過我的朋友,也不想把我介紹給他的朋友。”楊枝說。
“什麼意思?”江故給楊枝抽了一張紙巾,塞到楊枝手裡。
楊枝擡頭想看看江故,想說他沒想哭,不過看到江故眼中的關心,最後隻是握緊了那張紙巾,什麼都沒說。
“可能是那時候我們都還沒那麼大的膽量吧,”楊枝還是為前男友找補了一句,“但是我還是挺不高興的。”
“你的初戀有點兒憂愁啊。”周上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也拿來了個抱枕抱着。
“還行吧,比這憂愁的事更多呢。”楊枝說話稍微輕松了點兒。
[穆子平:“看來楊枝遭遇了挺多不太美好的事。”]
“反正我現在不會和沒有出櫃的人交往了。”楊枝自己給自己總結了一下,又認真地補充,“出櫃是每個人的個人選擇,我也不是說一定要别人出櫃什麼的。我現在隻是想找一個能大大方方向朋友家人介紹我是誰的人,不想談地下情一樣。”
不想将就。
不想試圖改變别人。
不想到了這個年紀還要在感情裡不斷地和别人碰撞、磨合。
出櫃這個事情橫亘在少數性向者之間确實是個很難避開的問題。
[“大家都出櫃了嗎?最初是怎麼意識到自己的性取向的呢?”]
“我是初中的時候開始意識到,我隻對男生有欲望。”楊枝把手上江故給他遞的那張紙巾無意識對折又對折,“我家鄉是在一個小縣城,我活到十幾歲都沒有聽說過同性喜歡同性這件事,我也不知道應該和誰去了解,我就去問我爸,我爸臉直接就鐵青了,讓我不要瞎想這些有的沒的。我媽也是避而不答。”
楊枝的疑惑沒有随着他爸媽的避而不答而消減,他對男生的會産生的親近的想法也沒有因為看着身邊各種情侶都是異性戀而稍微偏移到女生身上。
楊枝把那張紙巾捏成了拇指般大小的一小塊兒,捏在手裡壓實了。
“到高中,我考出去了市裡,我的同學裡面就有一個同性戀,他告訴了我很多性向方面的知識,我把我喜歡男人這件事告訴了他,還有我兩個我當時最好的朋友,”楊枝想起來還覺得有點好點兒好笑,因為當時他太緊張了,他的異性朋友說以為他要和她表白來着,“我考上了離家很遠的大學,在大學裡交了我的第一個男朋友,有一年過完年準備回校,我突然就有一種沖動想向他們坦白我的性向。”
實際上,蔣琰也沒怎麼聽過楊枝談出櫃這段經曆。
他一直感覺楊枝是脆弱的,偶爾覺得他很倔,偶爾又覺得楊枝堅強勇敢到讓他意外。
這個故事,好像聽個開頭,就能猜出不是什麼特别順利容易的走向。
但是楊枝講這事的語氣還算輕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