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地，癢癢地。

烏黑的眼睫毛顫了顫，眼皮子正要擡起，周上收回手。

“還早，”周上低沉的聲音有說不出的溫柔意味，“再睡會兒？”

“把我弄醒了之後再讓我繼續睡？”江故剛醒，聲音微啞。

周上伸手把江故額頭上的碎發往後撥，也把江故身上蓋着的被子稍微往下捋了一點兒，讓江故的嘴巴也露出來。

江故眼皮緩慢地擡起，睜開看了看周上。

擡起，又落下，又擡起，緩慢的重複了幾次的動作被周上仔仔細細地收入眼裡。

[周上：“可愛。”]

“沒想弄醒你。”周上站起身，坐到江故床上，依然看着江故，“還困就再睡會兒。”

江故确實還有點兒困，閉着眼睛，找到周上的手就握着。

雖然被鬧醒，但是沒有一點兒脾氣。

也不覺得周上粘人。

這種程度，不算粘人吧？

江故什麼都不做，周上就覺得他可愛得過分。

江故伸出手前者他的手，周上的心更是一下子軟得不講任何道理。

周上伸出手摸摸江故的頭發，踢掉拖鞋：“我再陪你睡會兒？”

這人行動力超強，剛說完這話就鑽進了江故被窩。

江故沒應可以，也沒應不可以。

沒邀請，也沒拒絕。

等周上把自己整個人都塞進江故被窩，後背挨着床的邊緣，手搭上江故的腰才發現江故一直在笑。

被窩裡冷了一下，很快又熱起來。

“笑什麼呢？”周上問。

江故也隻是笑。

這覺終究還是沒再睡。

江故起床，周上也起床。

江故刷牙，周上站在他背後，在鏡子裡看江故的臉。

江故換衣服，周上坐在門外等他出來。

江故走到哪兒，周上跟到哪兒。

早餐……

“我來給你做那不勒斯意面。”周上拿來挂在旁邊的圍裙穿在身上。

“你會做嗎？”江故打開消毒碗櫃，拿出兩個杯子。

周上拿出手機，晃晃：“我昨晚搜了教程。”

“你要看教程還是要和我一起做？”江故靠在流理台挑起眼看他。

“和你一起。”周上沒有絲毫猶豫地回答。

江故将裝了水的水杯遞給周上，勾起唇角看着對方。

面粉。

雞蛋。

海鹽。

橄榄油。

攪拌。

周上按着江故說的一步步往下做，揉弄間，手指沾滿了面粉。

“要揉到什麼程度？”周上沒想到江故做意面是從面條開始的。

江故預料的份量也不是兩個人的分量，而是八個人的分量。

面粉加蛋液加鹽加油，油膩的感覺倒是不是很明顯，攪弄的時候手指沾上濕漉漉的部分。

周上的指縫都沾滿了沒成型的粉團，剝下來又粘回去。

其它沒被攪勻的部分幹巴巴又軟趴趴的。

“要加點兒水嗎？”周上很疑惑。

“差不多的，你先把它拌勻。”江故在準備别的食材。

配料是按他做過的比例乘倍的，應該沒有問題。

他還沒分出心神看周上。

把需要的食材都拿出來之後他才回到周上身邊，撈起周上雙手，清理他粘到手上的面團。

“看我。”江故說。

江故不說，周上也在看他。

周上一直覺得江故在耐心和細心這件事情遠勝于他。

以前他們一塊兒出門的時候，有遇到過那種街邊玩遊戲的。

從一寫到八百，畫圈畫圓，江故在這些時候都總做得比他好。

周上就是沒什麼耐心，也不怎麼細心。

江故連剝橘子皮都能削得很完美，現在剝他手上的粉團也比他自己剛才剝了好半天的要幹淨。

江故用一隻手在盆裡揉了揉，粉團就像聽了他的話一樣慢慢攪勻到一塊兒。

幹巴巴和濕漉漉開始混合在一起，散亂破碎的面粉有了些形狀。

江故的指間卻不像周上剛才那樣弄得一團亂。

真神奇，像魔法一樣。

怎麼做同一件事情有那麼不一樣的效果？

這可以通過學習而習得嗎？

很神奇，周上不會在這種事情上對江故産生嫉妒。

他喜歡江故的細心和耐心。

當時江故跟着他接觸全然陌生的樂理知識時也是從來沒有不耐煩過。

周上喜歡各種各樣的江故，更喜歡江故的這些特質在和他有關的事情上顯現。

“要再試試看嗎？”江故半擡起眼看周上，揉弄的面團已經從粗糙變得光滑。

“嗯。”周上點頭。

伸出的手碰到還沒收起的手，誰也沒躲。

兩隻手在盆裡搓揉着同一塊兒面團，手指互相覆蓋，又分開。

“好了。”江故說。

面團好像做好了，被揉得完全光滑，可兩個人的手都沒有收回去。

視線都垂着。

一隻手和另外一隻手。

不知道是誰先越了界搭到另外一隻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