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表白日]
在小屋的最後一天,太陽早早升起。
金燦燦的陽光灑滿了山谷,朦胧又輝煌地明亮着。
車上。
穆子平坐在駕駛位上,祝餘坐在副駕駛。
穆子平在車内後視鏡裡看了一眼祝餘,又收回視線,聲音不是很高:“我還以為不會再有這樣單獨和你見面的機會了。”
“人生的事,誰說得準呢?”祝餘垂了垂眼,擡起眼皮,看着前方。
穆子平啟動汽車,握着方向盤把車開出停車場。
光線從穆子平那側照入,一寸寸地照亮坐在前排的兩個人。
導航上輸入的目的地預計路程不過十分鐘。
特别短的一段時間。
兩個人不說話,時間很快也能過去。
可是就剩下這點兒兩個人相處的時間,不說話,又總覺得哪裡有些遺憾。
“要去找楊枝嗎?”穆子平開着車通過了路口,看似很平靜很自然地說完了這話。
“是。”祝餘沒否認。
話說完,又是一陣安靜。
十分鐘過去了三分鐘,車廂裡再次恢複安靜。
一直到到達目的地,也都沒在有人說話。
穆子平停下車。
祝餘沒有立刻下車。
[如果你的最終選擇是和你坐在車上的這個人,請留在車上。]
[否則,請下車。]
車廂裡寂靜的氣氛在蔓延。
呼吸和心跳在窄小密閉的空間裡好像變得更加明顯。
平靜都錯覺不平靜。
“祝餘。”穆子平還是通過後視鏡看着祝餘。
祝餘擡眼,在鏡子裡和穆子平對視成功。
“你會順利嗎?”穆子平問。
“或許吧。”祝餘也并不能知道自己的結局。
“我是不是令你處境有點兒尴尬?”穆子平先移開了視線,“我喜歡你,卻讓你在别人眼裡變成壞人。”
穆子平後知後覺地感覺自己對祝餘做到的其實并不多。
他給了很多,卻真正是祝餘想要的東西很少。
聽着朋友親人對祝餘的否定,其實他從來沒有開心過。
祝餘是他的選擇,他卻讓祝餘遭受了那些本來不需要遭受的誤解。
“你覺得我不壞嗎?”祝餘問。
“當然不是。”穆子平急切地回答。
祝餘眉峰微動,沒應,無聲地勾着唇角。
他都沒覺得自己不壞。
祝餘當初多次拒絕穆子平的方式也沒算有什麼溫和,拒絕他,拒絕其他人。
喜歡他的人裡也有後來十分讨厭他的。
喜歡他的,不喜歡他的,了解他的,不了解他的,要讨厭一個人其實很容易。
“你喜歡我,對你來說是件壞事嗎?”祝餘又問。
穆子平不明白祝餘問這個是什麼意思,愣了愣,卻也沒有不好意思承認:“不是。”
“别内耗,你以前不會把什麼責任都攬在自己身上的,别因為喜歡我就覺得什麼都是自己的錯。”祝餘從倒後鏡裡看着穆子平。
祝餘不覺得自己有多好,但也不想變得更壞。
“……我沒有。”穆子平偏過頭看着祝餘,“真沒有。”
“你在我店裡也見過大吵大鬧的人吧?”祝餘說,“他們都事出有因嗎?”
“沒吧。”穆子平基本都覺得是客人無理,“我可能當時對你有點兒濾鏡。”
“我在乎嗎?”祝餘又問。
“你在乎嗎?”穆子平反問。
“不在乎。”祝餘說,“所以你并沒有給我造成任何麻煩。”
穆子平一怔,心裡悶悶地像鐘聲餘響一樣。
很難後悔喜歡祝餘。
“祝你有個好結果。”穆子平說。
“謝謝。”祝餘解下安全帶,推開車門下車。
穆子平看着祝餘下車,看着這個人站到空曠的野外等着楊枝來。
他在車裡輕輕地呼出一口氣,把車窗打開了,開車。
一整片曠野的風吹向他。
[穆子平:“在和祝餘告别這件事上,我還很生疏。原來也沒有那麼難,我想我已經找到一些竅門了。”]
另一輛車上。
陸裡青坐在駕駛位,正在等人。
伍恩賢今天也是穿得一身被陽光曬透的燦爛味道,三步并着兩步地握着早餐蹦下樓梯。
“早早早!”伍恩賢拉開車門上車,“找了半天項鍊才找到,你要吃面包嗎?”
“不吃。”陸裡青看着伍恩賢,感覺也被曬透了,“你今天穿這麼一身紅色?”
“咦,不好看嗎?”伍恩賢一口把大半個核桃面包塞進了嘴裡,着急忙慌地吃着早餐加餐,說的話都被面包吞了音,“這是我第一次和楊枝約會的時候穿的衣服。”
陸裡青給他擰開了一瓶水,放到伍恩賢手邊,接着才發動了汽車:“很有你的風格。”
伍恩賢拿起水,一下也喝了半瓶,彎着眼睛在笑着。
伍恩賢好不容易把面包解決掉,心情顯而易見地雀躍,哼着歌對着鏡子整理衣服。
“确定了嗎?”陸裡青問。
“嗯,反正是決定好找誰表白了,”伍恩賢歡快地點頭,“你呢?”
“我也想好了。”陸裡青說。
“喲!”伍恩賢挺高興,也挺意外,“你要選誰?”
“也不一定要選誰吧。”陸裡青賣關子地說。
“你打算不選嗎?”伍恩賢茫然了。
“不告訴你。”陸裡青笑着說。
“為什麼不能告訴我?”伍恩賢當即表示異議,“難道你打算選擇我嗎?”
伍恩賢沒以為陸裡青真的會選擇他,畢竟當初還是陸裡青先說的讓他去找其他人。
所以伍恩賢還在那大言不慚地和陸裡青說話:“你要跟我表白的話,我會拒絕你的,不過我也不是不可以考慮一下,你得答應以後不和我吵架。”
“不答應。”陸裡青拒絕得超幹脆的。
但是因為陸裡青語氣很溫和,伍恩賢過了兩秒才反應過來:“哎?!”
陸裡青故意不看伍恩賢,假裝專心開車。
“你怎麼還加快了車速?”伍恩賢抓着安全帶扭身看着陸裡青,不滿地說,“你這麼不想見到我嗎?”
陸裡青忍不住,笑了,也把車速恢複到正常的速度。
“小貓,你變壞了。”伍恩賢躺回到座位上。
“沒有。”陸裡青還是笑。
伍恩賢看他笑容那麼溫暖明媚,心也軟軟的:“我們以後得多見面,我一個人好無聊。”
“你不和朋友一起玩嗎?”陸裡青說。
“你也是我的朋友,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伍恩賢笃定地說,“我想和你玩。”
陸裡青心也軟:“好,你想去哪兒玩,到時候找我吧。”
伍恩賢嘿嘿笑了兩聲,又問:“你明天就回家了嗎?”
“是。”陸裡青回答,“後天就有個婚禮要去。”
“是嗎?”伍恩賢歡欣得有點兒超常,“我能跟你一起去嗎?”
“啊?”陸裡青愣了一下。
“我可以給你當氣氛組。”伍恩賢說着還停不下來,“我不吃飯也可以的,我就是好久沒參加婚禮了,想看看。”
什麼東西?
陸裡青去當司儀從來沒有帶過人。
“來吧。”陸裡青沒想拒絕伍恩賢。
想想,先得問一下新郎新娘答不答應,不讓伍恩賢吃飯肯定是不行的,他出錢行嗎,和他一起坐在伴郎那桌行嗎……
“真的嗎?”伍恩賢是真的想去。“我真跟着你去了啊?”
“來。”陸裡青說。
伍恩賢笑着:“我都沒見過你當司儀是什麼樣子的,我上次去參加親戚家婚禮好像都是中學時候的事了,真的好久,都有點兒想念婚宴上的那些菜了。”
車開到目的地,伍恩賢下車。
他關了車門,又敲了敲車門,笑着和陸裡青揮手說再見:“晚點兒見。”
陸裡青也對他溫和地笑着:“加油。”
蔣琰送楊枝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