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豫一會兒,他将古籍放在照淵閣内,決定快速趕回了少閣主身邊。
聞佩鳴坐在十二層露台,眼中暗光流動。在布陣者手中,整座蔚雲城是另一幅模樣。
靈氣劃分成的規則網格内,所有人都不經意踩在陣法暗格上,他們都是待價而沽的商品,有待陣法衡量價值。
完全開啟千肆蜃影,聞佩鳴的交易海未結束。
他餘光看見匆忙趕來的天樞,蹙眉道:“徐清來呢?”
天樞一楞,冷汗迅速滑下,他意識到自己情急之下做出了錯誤判斷。
“屬下辦事不利,請少閣主責罰。”
扇子在聞佩鳴掌中轉了一圈,扇面掩過街道繁華,再回到他掌心合起時,照淵閣外的燈火俱滅,僅剩陣法流動。
太多的閑人雜事會幹擾視線,這樣就舒服多了。
聞佩鳴眉眼舒展,他沒有看天樞,還在觀察着城中局勢,忽而,他感受到陣中靈力波動,暗格所顯示出的價格暴漲。
他語調中帶着不易察覺的愉悅,整個人放松下來,連責怪的話都顯得溫柔了不少。
聞佩鳴未掩笑意:“沒用的東西。”
這話令天樞脊背埋得更深。
聞佩鳴指尖在扶手上敲了敲,瞥了一眼他,吩咐道:“去,在她們碰面之前,把徐清來帶回照淵閣。”
“是。”
天樞如蒙大赦,身影閃動,隐入黑暗。
遠處的黑暗中,某一列暗格,金光移動,它所标示的價格正在不斷攀升。
聞佩鳴操控着鏡中遊走的靈力,撥開其餘人的價值,持續為這個移動的點位傾斜加價。
然而瞬息之間,陣中人停止腳步,暗格價值突然下跌,牽動鏡中折射出的陣法虛影,發出尖銳鳴聲。
叮——
劍身相撞,聲響令人牙酸。
雲杳窈劍招淩厲,不給對方喘息的機會,見這一刺被他躲過,立刻手腕一轉,向上挑去。
兩劍再次相接,對方的劍不敵問心,終于碎裂開來。
如果她看得沒錯,對方與她交手的那一刻,分明下意識使劍與她想搏,但在纏鬥一會兒後,卻突然失去戰意,像個無頭蒼蠅似的亂竄。
雲杳窈沒想通這是為什麼,揮出三道接連不斷的劍氣,封死對方試圖逃離的方向。
其中一劍,劈開他的面罩,露出支離破碎的皮膚。
他退無可退,靠在牆上将兜帽往下扯了扯,鬼氣順着手纏上他的臉,将露出的臉蓋得嚴嚴實實。
“劍心呢?”雲杳窈厲聲逼問。
黑袍不回答她,突然調動鬼氣,想要故技重施。
雲杳窈沒有耐心了,剛才交鋒的時候,她已經察覺到劍心的氣息,正藏在他心口處。
避開心髒,雲杳窈迎着鬼氣,凝聚自身靈氣入劍,直擊黑袍腹部。
問心感知到劍心,有感而鳴。
殺招帶來的靈氣反噬,直擊心脈。
問心的劍靈至今沉睡,這是雲杳窈強行讓問心為自己所用的代價。
痛,但是爽。
這應該是她揮出的,殺意最盛的一劍,直接貫穿這隻惡鬼的身體,将他釘死在牆面上,不得逃脫。
雲杳窈握着劍柄,感覺這把劍在他身體裡再無寸進可能,于是威脅道:“劍心呢?”
黑袍吃痛,倒吸一口氣,鬼氣正從傷口源源不斷外洩,不多時,他就會消失。
“現在是黑夜,鬼氣正盛,你不該對一隻惡鬼窮追不舍。”
他說着,聲音突然變化,鬼氣森然,帶着威壓襲來。
“勿動。”
離得太近,避無可避。雲杳窈直接被他定身在原地。
黑袍痛到混身肌肉痙攣,聲音也随之發顫。
“拔劍。”
雲杳窈極力克制,然而兩人的力量相撞,她未曾防守,終究還是生抗不下去。
手,漸漸拖着問心往回收。
這種抗衡下的遲緩,對黑袍來說不亞于淩遲。
雲杳窈還沒見過這種路數,她一邊再次往問心裡注入靈力,想突破束縛,一邊咬牙切齒追問道:“劍心的主人呢?是你殺的嗎!”
劍拔出的那一刻,黑袍長吐出一口氣,腰腹因傷痛不斷起伏,血和鬼氣一起流出,他聲音笑中帶顫。
“不然呢。”
他的聲音已經恢複到原本的粗砺沙啞。
“他不死,我怎麼掏心?”
他期身而上,鬼氣迅速和他一起将雲杳窈納入懷中。
陰恻恻的鬼氣纏上雲杳窈的身體,寒意森然。
黑色衣袍包裹着惡鬼,惡鬼包裹着雲杳窈,他道:“你劍術學得很好,可惜太過心急,沒人教過你窮寇莫追的道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