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覺到,對方似乎要離開了。
這本是理所當然的吧……畢竟這裡是2014年,他占據了年輕的權志龍的身體,自然不能永遠占據下
去。
可,她呢?
她怎麼辦?
她不管用什麼方法,都感應不到2014年的江留月的存在,她要怎麼離開?
權志龍要一個人走嗎?
她要見不到這個人了嗎?
他要去哪裡?
他們要分開了……?
這次分開,他們要什麼時候才能見面?
恐懼逼迫着江留月說出了埋藏在心裡很久的話,她做錯了很多的事情,她要跟對方道歉才行,她要
權志龍原諒她。
然後……
她哥都能原諒她了……那,她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江留月不記得權志龍說了什麼了,他一直在安慰她,說的話卻來來回回都是一些場面話,她能感覺
到她哥在哄她,說什麼以後有機會會來看她……
不是,時空穿越是什麼旅遊團,想要報的時候來就行了嗎?
江留月不信,但她又不敢不信,她問權志龍什麼時候走,權志龍說走的時候會跟她講,還會跟她約
好見面的時間,她又不信,并開始疑神疑鬼的死跟着她哥。
權志龍最會騙人了,眼睛一眨就是理直氣壯的謊話。
他總是騙她。
江留月不服氣的想,她已經不是小孩了,她絕對不可能再被她哥欺騙了。
可能是因為太焦慮,又或者是接連都是雨天,江留月回到韓國之後就食欲不振起來,到了晚上更是
怎麼都睡不着,不管她哥去哪裡都跟着。
她不肯讓2014年的權志龍回來,死拽着2024年的權志龍不撒手。
“……他會生氣的。”
權志龍無奈極了。
江留月理直氣壯:“那讓2014年的我來哄,十年前生的氣,早就過有效期了。”
權志龍隻好讓樹袋熊鑽到他懷裡睡。
他沒問2014年的江留月去了哪裡,怎麼個哄法,江留月也不繼續這個話題。
他們隻是躺在同一張床上,粘人的人從權志龍變成了江留月,她硬是要從背後抱着權志龍的腰貼着睡,一條腿還要跨在她哥的腿上勾住。
她其實根本睡不着。
一種奇怪的預感驅使着她不要睡着,直到情緒滿溢,身體超過負荷的病倒。
手裡的毛巾都濕潤了,權志龍起身想要去換一條毛巾,他才一動,江留月就忽然攥緊了他的衣角,
整個人都跟着半爬了起來。
“哥哥……你去哪裡……”
江留月聲音嘶啞的問道:“你帶上我……”
她昏昏沉沉的,視線再次變得模糊,她張開嘴吃到了鹹味,才知道是自己在流淚。
尖銳的痛感襲擊她的腦海。
她眼前似乎出現很多碎片,權志龍穿着家居服坐在落地窗面前畫畫,他的頭發長得很長,看起來不
屬于任何一個他們交往時期的時刻。
權志龍正在使用咖啡機,對着她抱怨着上面的文字看不懂。
權志龍穿着一件條紋睡衣盤腿坐在她的百步床上,好奇的張望着床簾上的刺繡。
權志龍湊過來親她,然後吹她手腕上的傷口,那是她去參加戶外綜藝的時候被纜繩擦傷的。
‘……志龍哥’
‘不對,要叫哥哥’
‘讓人聽見我在自言自語志龍哥就糟了’
‘大概是上頭條然後被送精神病院的程度’
江留月晃了晃頭。
她張開嘴,想要說點什麼,尖銳的耳鳴卻忽然刺透了她的意識。
她看見眼前的權志龍驚慌的跑過來抱住了她下墜的身體,她能感覺到對方的手有力的拖着她的腰和
脊背。
‘我愛你,塔伊’
‘我們待會見’
‘别哭了’
江留月因為高燒不退被送到了醫院,權志龍小範圍内告知了親友,并拒絕了所有的訪客,他在醫生
護士離開之後走進了VIP病房的洗手間,對着鏡子勉強壓着怒火道:
“這就是你說的不會有大問題?”
對方遲遲沒有回複。
權志龍心裡湧出一陣不安,他想要告訴自己,這也許是因為對方進入了房間所以聽不見呼叫,但一
種不祥的預感始終萦繞他的心頭。
他想起來未來的自己和自己最後一次的漫長交談。
【我也希望自己的推想是錯的。】
【……但命運總是喜歡這樣捉弄人,是不是?】
【要對塔伊保密。】
【那孩子心太軟了,會哭個不停。】
【不要告訴她……我會消失。】
【你也是我,我就是你。】
【你會做得很好吧。】
【權志龍。】
權志龍有些慌了,他立刻撥打電話給老虎哥,讓他想辦法抓到金優,他知道,這一切破局的關鍵就
在這個人身上。
但,金優已經失蹤好幾天了。
“失蹤了也要去找啊!把這個狗崽子給我找出來……姜寶銀現在情況怎麼樣……?她隻要安靜的聽
話,金優就不可能不出現。”
“……把這個狗雜種給我找出來,我要立刻見到他。”
權志龍打了幾個電話都心亂如麻,他蜷縮着手指,竟然止不住打了個冷戰。
他再次試圖‘呼喚’,卻依然是失敗了。
權志龍将水池放滿水,試圖進行強行交換,但當他實在是受不住肺部的壓迫感而擺脫水池的時候,迎接他的不是夢遊廊純白的背景,而是因為頻繁嗆咳而蓄滿淚水的視線中模糊的水池和鏡子。
“……為什麼會這樣突然?”
權志龍努力複盤這兩天,東京演唱會結束之後,他們就返回了韓國,然後呢……?
就算是交換的時候,對方也是面色如常,告訴他照顧好江留月,自己去夢遊廊裡辦點事情。
他當時說了什麼……?
‘别用那麼讨厭小心眼的眼神看我,這些事情很快就會結束了。’
權志龍忽然回憶起2024年的自己,對自己說的這句話。
“西八……”
饒是對方是自己,權志龍也忍不住咒罵起來。
他開始痛恨自己身上戲劇性的英雄主義。
對方一定是隐瞞了什麼,并且要去做什麼吧……可,到底要做什麼?
權志龍心如亂麻,卻忽然聽到外面傳來聲響,他趕緊用毛巾胡亂擦了擦自己的臉走了出去,卻看到
病床上的江留月已經半坐起來準備下床了。
他立刻收拾好了心情走過去,臉上也露出了點笑容:“塔伊啊,醒了?”
江留月看起來迷迷糊糊的,嗯了一聲向他伸出手要抱抱。
權志龍走過去抱住自己粘人的小女友,伸手摸了一下,發現溫度降下去不少,這才松了口氣,語氣
溫柔的問她餓不餓,想不想吃東西。
“……我想吃甜甜的南瓜粥。”
小家夥哼哼唧唧的。
韓國這邊南瓜粥都是鹹的,江留月很讨厭那個味道,她口味像個小孩子,就喜歡甜甜的東西。
權志龍松了口氣,拿出手機訂餐,江留月因為頭暈一直賴在他懷裡,整個人都看起來有氣無力的。
好在餐來了之後她還是願意吃一些的,臉色似乎也有了點血色,隻是整個人還是病恹恹的,吃完了
也說自己嘴巴裡好苦想吃冰淇淋。
權志龍安撫她說病好了再吃,看江留月皺巴着臉,又軟了口氣說給她買個小蛋糕吃,江留月這才嗯
了一聲又縮回被子裡。
見她似乎又要睡着,權志龍輕手輕腳的收拾了垃圾暫時離開了病房,他一邊将垃圾送到垃圾房去處
理,一邊打電話給江留月訂蛋糕,也要追問老虎哥的進度,并又打電話給崔勝铉,問他借關系去查
一下姜寶銀。
一通忙活下來,權志龍的心裡卻更加空落落的了。
他總隐約覺得哪裡不對,可怎麼都不知道是什麼出了問題。
直到他重新推開病房的門。
病床是空的。
床頭櫃上壓着一張紙條。
【志龍哥,抱歉,我處理完事情之後會聯系你的。- 塔伊】
權志龍看完了紙條,坐在了病床上,他心髒突突直跳,面上卻沒有一絲一毫的表情。
他試圖去回想她是從哪個環節開始騙自己的,卻隻要稍微一想,就覺得心絞痛。
“搞什麼啊塔伊。”
權志龍莫名的嗤笑了一聲:
“你這孩子……現在是想要抛棄我,選擇那個人是嗎?”
“你真是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嗎?”
他緊緊的抿着嘴唇,淡色的瞳孔靜靜的看着手裡的紙條,似乎想要透過那虛浮的字迹,看到江留月
寫下字條時的一切。
權志龍攥緊了紙條,他心中翻湧的憤怒和嫉妒像是一條毒蛇一樣攫取了他的心。
他想起自己在夢遊廊裡做的一切,心裡猛然竄出濃烈的不甘和委屈。
“……别這樣對我啊。”
“塔伊。”
————萬一我會變成可怕的樣子怎麼辦。
江留月此刻并不知道權志龍的想法,她自從混沌中清醒過來就隐約透過碎片,抓到了一些什麼。
在她聽見金優不見了的時候,她迅速的思考着金優躲藏的地方。
有一個。
有一個任何人都絕對找不到,也想不到的地方。
她曾經,在處理自己的遺産的時候,将這個地方委托給金優,并告知了他密碼。
——江留月的私人公寓。
沒人會想到金優能躲藏到這裡來。
事實上,他已經在這裡許多天了。
江留月一天不回到自己的公寓,他知道對方和權志龍住在一起,扭曲的嫉妒之心就在折磨着他。
江留月和權志龍因為東京演唱會在熱搜挂了好幾天,金優不知道給江留月發了多少信息,卻都石沉大海。
于是他選擇安靜的等待。
如此風頭浪尖,江留月不會太頻繁和權志龍出雙入對,她會選擇回自己的私人公寓休息的。
果然。
他等到了。
江留月孤身一人出現在了公寓門口,密碼鎖打開的瞬間,金優鬼魅一樣隐身在視覺死角,直到對方
走到了玄關,并關上門才出現。
“好久不見了,明月。”
金優看着江留月的背影,聲音因為激動都有些顫抖了:
“我一直都在等你。”
這個絕情的,冷漠的女人。
這個如同天上明月,看似湛湛,實則晦暗的女人。
他一步步逼近對方,手指攥緊了藏在袖子裡的匕首,江留月看到他的瞬間,微微睜大眼睛,似乎很
驚訝的樣子。
“很驚訝吧,明月。”
“我對你的一切都了如指掌,我不像是權志龍那個惡毒自私的男人,總是傷害你。”
“可你太不聽話了,明月,現在,是時候讓一切回到正軌了。”
金優在江留月後退的時候亮出了雪亮的匕首,他伸出一隻手:“來吧,明月,别做無謂的反抗,你
知道的,我不會傷害你的,對不對?”
江留月看着他。
她雪白的臉龐在棒球帽的遮掩下一半都沉入黑暗之中,隻有那小巧的可愛的紅唇,微微抿着。
她似乎放棄了,伸出了纖細的手指,輕輕地放在了金優的手掌上。
就像是他們還是經紀人和藝人的時候,她總是隻依靠他一樣。
“嗚啊!!!!”
一聲刺耳的哀嚎伴随着電流聲響起,金優手裡的匕首一下甩出老遠,被江留月用腳踩住了撿起來反
手收到自己的手裡。
她在半跪的金優身上再次使用了手裡的電擊筆,這支筆威力極大,其實遠超于防護用具的範疇,已經屬于違禁品的邊緣。
崔勝铉有個朋友在國外開安保公司,之前帶來了很多新奇的玩意兒給他們,這個電擊筆也被改了功率送給她當禮物,後來江留月身邊有陣子鬧私生,江留月又讓他們調整了個安全鎖,鎖扣推開,一
下子的威力足夠一個壯漢喪失1分鐘左右的行動力。
盡管金優是個花架子,江留月也為保證萬無一失狠狠的電了他兩下,直到對方蜷縮成一團發抖,這
才到旁邊的收納架拿出來之前登山用的攀登繩,将金優繞着脖子胳膊綁成了一個麻球狀,最後綁死
在陽台欄杆上,又關上推拉門隻留繩子的縫隙,免得金優爆沖去搶奪繩子的主動權。
做完了這一切,江留月靠着牆壁好一陣子喘氣,她身體還比較虛弱,這會兒眼前都有些發黑了。
她需要時間喘息,于是江留月走過去又電了一下金優,免得他比她更早喘勻氣。
金優被這一下電到失禁,整個人哀嚎都叫哀嚎不出聲音了,江留月才拖了個椅子坐下,她摘下棒球
帽,捋了一下散落的發絲,露出雪白而美麗的臉龐。
她漆黑的眸子深邃而淡漠,透着無機質的冷酷感,她凝視着對方的時候,壓迫感極強,金優甚至不
敢對視的打了個哆嗦。
“這個房子……隔音很好的。”
江留月輕聲道,語氣甚至有點輕快,像是開玩笑的口吻一般。
她看着金優,很輕的笑了一下:
“随便你怎麼慘叫,都不會有人來的。”
“所以……你得聽話才行。”
江留月垂着眼看着金優:“……我比權志龍更加的狠毒自私,你不知道嗎?”
金優呼哧呼哧的喘着氣,用畏懼中帶着恐慌和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她。
“來吧,金優。”
“讓一切回到正軌。”
江留月手裡把玩着那把從金優手裡拿走的匕首,然後用穿着靴子的腳踩在了對方的臉上碾了碾,她雪白而美麗的臉龐如同一張貼在夜幕中的剪紙一般輕薄而詭豔,聲音輕飄飄的:
“你不這樣希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