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文才壓根兒沒想到祝英甯會這麼大膽，可情到濃時，同樣難以自持，他收緊手臂，加深這個吻。不知過了多久，難舍難分的兩人總算找回點理智，緩緩分開。

祝英甯那點羞恥心逐漸回籠，結結巴巴地開口：“文，文才，我……”

“喜歡我送你的禮物麼？”

祝英甯直點頭。

過去小半晌，他緩過氣來，說道：“歡迎回來，文才。”

“嗯，我回來了。”

說着，馬文才忽然擡了下手，打了個響指，下一刻，煙花雨起落。祝英甯捧着手裡那一大束花，目瞪口呆。

“這，這得花多少錢呐？”他喃喃自語。

馬文才走到他身邊，擡頭望天，“錢财乃身外之物，你喜歡就好。”

“喜歡！肯定喜歡！隻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歡！”祝英甯轉頭，笑望着他。

馬文才低頭，注意到他眼裡的擔憂，“怎麼了？”

“你瘦了，也黑了。”

“打仗麼，這是常态。”

祝英甯道：“好在我們勝利了，你也平安回來。真好。”

他又拿手比照兩人的身高，“你是不是長高了？”

剛才他好像就有點感覺不對勁。

“是麼？我沒注意。”

祝英甯道：“長高好啊，你這個年紀正是長身體的時候。”

“你這話聽着有幾分像夫子。”

祝英甯嘻嘻笑，騰出一隻手摸下巴完全不存在的胡子，學起夫子口吻說了幾句話，馬文才聽得直笑，伸手掐了下他的臉。

在馬文才收回手時，祝英甯沖着他腕上的朱砂手串道：“這上頭是什麼？裂了嗎？”

“是血。”

祝英甯傻了，“誰的血？”

“敵人的罷？沒想到還是沁進去了。”

“你還帶着它上戰場了嗎？”

馬文才點頭，“我帶着它，就像你随時在身邊一樣。”

祝英甯有點害羞地低下眼，想到什麼，一下子又擡起來，“那也就是說，從某種意義上來看，我也是上了一回戰場了。”

“是的。”

兩人又說了一會兒話，回到桌前坐下，祝英甯放下手中的東西，看向桌上那盆花，“這也是送我的禮物嗎？”

“當然，是我出門前特意請人養的，沒想到竟真能趕上。”

祝英甯就着月光和廳外的路燈，打量這盆花，驚喜道：“并蒂蓮？”

“你認識？”

“當然！這可是奇觀呢。花開兩朵，好事成雙，是吉兆。”祝英甯頓了頓，繼續道，“你回來，我生日，雙喜臨門。”

馬文才笑着點頭，“對，的确是雙喜臨門。”

兩人坐着吹了會兒風，馬文才問道：“要去逛逛麼？”

“逛什麼？這個點不都收攤了嗎？”

“今天是你生辰，那可說不準。”

祝英甯道：“你這話講得奇怪，我又不是皇帝老兒，哪裡有那麼大的本事？”

“萬一呢？走罷。”

“那并蒂蓮？”

“馬興會派人送去你家。”

祝英甯抱着那捧花，跟上他腳步。走出湖心亭，一路過去，熱鬧不減，祝英甯算算時間，按照平常來說，這些攤子早該撤走回家。

“不會是你幹的吧？”他小聲問馬文才。

“你說過，有錢能使鬼推磨，鬼都能打動，更何況是人。”

祝英甯心裡悄摸着啧啧兩聲，果然真是為所欲為。路過一個糖人攤，他突地想起那包桂花糖，問道：“那個小孩你認識嗎？”

“誰？”

“跑我家分我糖吃的。”

“不認識，純粹是看着挺機靈，就讓他去辦事了。”

祝英甯道：“報酬是一小包桂花糖？這時候有桂花嗎？”

“店家曬的幹桂花。要是隻有糖，你尋思他爹娘會善罷甘休麼？又給了二兩銀子當跑腿費。”

“我一開始還在想，你是不是就藏在我們家附近那條小巷子裡，然後小孩帶我去見你。是我膚淺了。”

馬文才道：“我想過，但這樣太普通。”

“隻要你出現了，做什麼事都不會普通。不過麼，今天晚上的這些經曆真的夠我記一輩子了。”

“是麼？那就好。”

他們漫無目的地走着，很默契地不去提起兩人近日遇到的煩心事，交談之中，多為喜悅。

夜漸漸深了，饒是再有興緻，也隻能暫時打消，馬文才按照原路送祝英甯回家。

快到家附近那條小巷，祝英甯道：“你明天有空麼？要不要來我家坐坐？”

“明天恐怕不行，有點事要辦，後天罷。世伯身體好些了嗎？”

這一路上祝英甯沒聽他問起，還以為對方不知道，沒想到他還是問出來了，遂回道：“好多了，今天還幫着主持生日宴呢。隻不過，他還是不能太操勞，我們就先幫他分擔着。”

“沒什麼大事就行。晚些日子外祖父有個老友來訪，聽聞曾當過江湖遊醫，你要是願意，我可請他來瞧瞧。”

祝英甯道：“這多不好意思。不過，我想着應該沒什麼大礙了吧？就不用麻煩老人家跑一趟。”

“若有需要，随時提。”

“好。”

祝英甯又道：“那你記得找個時間回書院，山長他們可都惦記着你。阿清姐今天也跟我提了好幾次，說山長有幾次說夢話還提到你了。”

“那我後續找個時間回去一趟罷。到了。”

“好快。”祝英甯擡眼去看熟悉的匾額和燈籠，“那，我先回去了？”

馬文才點頭。

走到大門前，祝英甯想了想，又跑回來抱了抱他，“我真的走咯？”

“快點回去罷，早些休息。”

祝英甯一步三回頭，敲過門環等開門時，還在跟馬文才扯上幾句。門房開門迎他進去，祝英甯轉頭沖人直揮手，直到大門将對方身影徹底擋住，他才回過頭，抱着那捧花回房。

次日早晨，祝英台來喊他起床吃早飯，路上問起他昨晚去向。

“我去見文才了。”

祝英台道：“他真回來了？”

“對，他昨晚還給我準備了好幾個驚喜。”

“難怪你今天春風得意，原來如此。”

早飯之後，馬興領着一隊工人上門，說是為自家公子送賀禮，祝英甯一瞧，不光是昨晚那盆并蒂蓮，連一大堆蓮花走馬燈也送來了。除了這些，另有綢緞、古董等等，琳琅滿目，堆了一整個前廳。

祝英甯震驚之餘還想着請他們留家裡喝口茶，馬興回說自己得快些回去複命，茶心領了，随後帶着工人們離開。

“英甯，這……”祝夫人一時說不出後語。

祝員外道：“清點過後就收進庫房罷，英甯，你要是看着喜歡的，就讓他們擺到你屋裡。”

“蓮花我想種我小院的池塘裡。”祝英甯說。

祝員外點頭，吩咐人去辦。

祝英台看了一圈，跟哥哥耳語，“知道的說是你生辰，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馬公子來送聘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