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英甯臉一紅,睨了她一眼,“你就知道胡說。”
“難道不是嗎?”
祝英甯沖她做了個鬼臉,祝英台也有樣學樣地回敬,反倒逗得旁觀的父母直笑。笑了一會兒,祝員外道:“英甯,官署那邊還沒有給答複麼?”
“沒有。”
祝夫人道:“今年怎的審查了這麼久?以往沒這麼慢的。我們上虞一年才出幾個學子,至于要花這麼長時間麼?”
“實在不行,我下午跟哥哥去一趟官署問問情況。”
祝員外:“可行。不管是通過還是不通過,總得有個回音。”
官署的回複是還在審查,具體時間不定。兩人得過結果,走出門去。
“哥,你說他們是不是故意的?你提交舉薦信得有兩個月了罷,我記得一般一個月左右就能出結果,我在想是不是有人在隻手遮天。”
祝英甯道:“沒影的事不要亂說,禍從口出。”
“可這也太巧了。”
祝英甯繼續說:“哪怕真的是馬太守動的手腳,我們沒憑沒據的,能說什麼?人家畢竟是個大官,卡審查不就是一句話的事,随便找個理由就行。”
“還是覺得過分。”
“别氣了,為這種人生氣不值當,而且還不一定是他在背後搗鬼,也許真就是還沒輪到我呢?隻要一天沒出結果,就還會有希望。”
祝英台點頭,“哥哥,當真豁達。”
“不豁達還能怎麼辦?生氣容易得病。”
祝英台聳肩,跟哥哥回家。
祝家還在為舉薦審查垂頭喪氣,馬家這兒可高興壞了,聖上頒下旨意,因馬文才殺敵有功,封為五品偏将軍,不日後上任揚州司馬。
“老爺,這可是天大的喜訊啊!”管家大意道。
馬太守道:“文才呢?他去了哪裡?怎麼不見回來?”
管家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把自己聽到的消息告知,“聽探子回報,說是幾天前就已經回會稽郡了,昨天還去了上虞。”
“上虞?”
“昨兒個是祝英甯的生辰。”
馬太守皺眉,“那他現在人呢?”
“公子連夜去錢塘了。”
“胡鬧!這裡可是他的家,他竟根本不回?你可知他回會稽郡做什麼?”
“這……”
“你吞吞吐吐的,難不成他辦的事與祝英甯有關?”
管家點頭,“公子那兩天都在為祝英甯準備生辰賀禮。”
馬太守氣得狠拍桌子,“祝英甯!又是祝英甯!這厮怕不是狐狸成了精!”
“老爺您消消氣,喝口茶罷。”
“喝什麼喝?不成,得想辦法拆了他們,祝英甯一個男子,既不能生,家中也無人,給不了文才助力。我馬家好不容易得來如今的地位,可不能毀在這厮身上。”
管家道:“老爺,這事我早有考量。”
他把自己的計劃說了,馬太守聽完,先是驚訝,繼而困惑。
“當真能成?”
管家道:“我選的這位可是職業用毒高手,悄無聲息地就能奪祝員外性命,到時再推個人出來頂罪,這祝英甯就算想與公子厮守也不可能。”
“讓燕娘頂罪便是。她本就氣病祝員外,再置人于死地也不是什麼新奇事。”
“是。”
他們你來我往商讨對策,不曾知曉外頭有人聽去大半。
春杏連連左顧右盼,見再無第二人,急匆匆提起裙子跑來,跑出好一大段路,步子漸緩。
她原是聽從姨娘吩咐來問老爺晚飯在不在家吃,不想卻聽到這樣重大的消息。思索之下,她平定心情,回到院外樹叢間,待得管家出來,才又過去敲書房的門。
“老爺,我是春杏,側夫人命我來問您今晚是否在府裡用飯?”她的聲音竭力保持冷靜。
裡頭很快傳出回答,“我有事要出門,不在家吃,去回了側夫人罷。”
“是。”
“春杏。”
春杏整個人一顫,又重新回到門前,“在。”
“進來換杯茶。”
春杏默默推門進去,低頭取走茶碗,又去沏了杯新茶。
馬太守刮着茶蓋吹水面,問道:“側夫人最近怎麼樣?”
春杏努力保持鎮定,“一切都好。按照您先前說的,每日跪在佛堂裡一個時辰,又日日抄經。”
“你還有話想說?”
春杏搖頭。
馬太守道:“你讓她收拾收拾,我明晚去她房裡。”
“是。”
“下去罷。”
春杏福身離開。
回去之後,她把這事轉告給姨娘,姨娘樂得差點摔了手裡的佛珠。
“春杏,你沒聽錯?老爺真說明晚來我這兒?”
“是的,老爺就是這樣說的。”
春杏看了看屋内陳設,恭敬道:“夫人,我看那盆栽生得有點萎靡,隻怕會讨老爺的氣。”
姨娘轉頭一瞧,惱道:“那些個勢利眼,看我失寵就這樣對我,看我不一個個撕了。”
“夫人,您消消氣,他們哪值得您這樣氣惱?懲罰他們是遲早的事,關鍵是得把那盆東西給換了。眼下府裡人員往來衆多,要是換來換去的,隻怕有人會報給管家,要是管家再報給老爺,那就不好了。”
“你這話說的是。”
春杏道:“夫人,依我所見,不如去外頭買個一模一樣的?要是老爺問起來就說原先的不好看給換了,有新的在,老爺應當也不會太介意。”
“你既提起,那這事就交由你去辦。”
“是。”
春杏揣着姨娘給的錢,從後門離開,過去兩條街,進入一家販賣花草的店鋪。
“大海哥。”她喚了一聲還在修剪盆栽的店主。
“春杏?你怎麼來了?”
這大海正是先前那位馬家長工,馬文才念及他踏實肯幹,又與春杏兩情相悅,推己及人,給了他一筆錢做生意。
大海便用這錢在馬府附近盤了個小鋪子,由他老爹當賬房,又請了兩個小夥計負責送貨。
先前馬文才那株并蒂蓮就是經他手培育出來,為了這事,馬文才又付了他好些酬金。
春杏說了來意,又道:“還有一事,隻怕有些可怕,你聽完莫要驚慌。”
大海點頭。
春杏便把自己聽到的事說了,大海一聽,怒道:“這分明是草菅人命!”
“你小點聲。我在想,你能不能想辦法把這個消息送去祝府?”
“這個沒問題。”
春杏望一眼外頭,說道:“時候不早了,我得快些回去,不然夫人要起疑心。”
大海收好錢,把小盆栽交給她,“留神點,小心受傷。”
春杏點頭,走了。
等再也看不見她身影,大海回到店内,查看一圈,最後把目光停在一棵長勢正好的松柏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