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齊南的注意力完全沒放在剛剛離去的男人身上,不過看着謝瀾的視線飄走,還是跟着解釋了一句:“那人叫薄舟,你知道薄家吧?”
謝瀾點點頭。
薄氏集團有一家做生物醫藥的公司,往屆有很多京大的學長學姐畢業後都去了那裡工作,他也有所耳聞。
“他就是薄家的繼承人,在外頭不怎麼招搖,名聲卻一點不小。”傅齊南撇嘴,顯然對薄舟沒什麼好感。
倒也正常,市場份額總共就那麼多,薄氏集團和傅家的産業難免有重合,既然是競争對手,多年來難免有摩擦。
謝瀾對這些不感興趣,他已經決定走科研這條路,畢業後多半還是留在所裡工作,傅家的任何生意都和他沒有關系。
他在乎的是另一件事。
“三哥,其實你是不是不想讓我把戶口遷出去?”
謝瀾在包間裡看出傅齊南表态的時候有些遲疑,明顯言不由衷,隻是礙于其他人都同意了不好唱反調。
如今四周無人,隻有他們兩個,他想知道傅齊南的真實想法。
傅齊南對上謝瀾不閃不避的眼神,卻轉移了視線,含糊道:“我仔細想想,還是在名義上先各歸各位比較好。你知道吧,血緣這個東西,有時候不是簡單的——”
“挺好。”他還想要解釋些什麼,被謝瀾用兩個字打斷。
“挺好的。”
傅齊南看着謝瀾越過自己走在前面的身影,跨步追上去還想再說,可是謝瀾已經進了大堂,周圍來來往往不少服務生,時不時還有其他人經過,便帶着不安閉了嘴巴。
這次的壽宴讓傅老爺子很不滿意,事情一件接一件地出意外,連帶着熱鬧的心思也沒了,見賓客們都開始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談起生意,召來酒店經理示意可以結束了。
傅齊南沒能把話說完,一直盯着謝瀾想解釋清楚,苦于一直沒能找到機會,正打算把人單獨叫走,就順着謝瀾的目光轉移到了傅北北那邊。
三嬸正在女孩旁邊和她說話,不遠處三叔笑着看這一幕。
二哥傅尋西也在逗傅北北開心。
傅齊南把目光投向更遠一些的地方,看見一直沒露面的小侄女正被大哥抱在懷裡,身旁是和他剛結婚兩年的嫂子。
最後,傅齊南的視線轉回到身邊隻有自己的謝瀾身上。
可能是酒樓的冷氣開得太足,他突然覺得後背有些發涼。
晚宴就在傅齊南渾渾噩噩的思考中結束了,賓客散去,所有人都有自己的歸處,而他最後也沒能和謝瀾解釋清楚,更别提打消掉一直萦繞在心口的惶恐。
楚聞也一直關注着謝瀾的表情,雖然沒看出有什麼不對,但最後還是拒絕了父母順路回家住一段時間的提議:“還有不到一周就畢業典禮了,四年就參加這麼一回,我不想錯過。”
楚家夫婦知道,他回學校主要還是因為擔心謝瀾。
孩子關心同學是好事,做父母的不會攔着。
楚聞看謝瀾打算一個人走,連忙跟上去拉住他的手臂:“等等,我和你一起回宿舍。”
謝瀾微詫:“你不和叔叔阿姨一起走?”
“不了,”楚聞說,“馬上畢業,回學校收拾收拾行李。”
謝瀾的目光變得軟和很多:“謝謝。”
他感謝楚聞的好意,盡管他其實并沒有楚聞擔心的那樣難過。
他早就應該明白,有些人不會因為他不同的表現而改變選擇。
等謝瀾和楚聞回到京大的時候,傅聞東一家三口也到了家。
雖說已經是闆上釘釘的繼承人,不過傅聞東為了方便辦公,沒有和老爺子一起住在老宅,而是挑了個離公司近的地方買了一套房産,平日裡和妻子女兒住在一起。
這時候已經快晚上十一點了,傅聞東抱着傅錦乘電梯上了樓,把小女孩放在沙發上脫掉外套。
就這麼一點動靜,在車上已經迷糊睡着的傅錦已經醒了,揉着眼睛被媽媽帶去洗漱。
這個點很多人已經休息,空曠的衛生間裡隻有水流聲和小孩子稚嫩的問話:“媽媽,今天晚上那個姐姐是誰呀?”
傅錦今年六歲,也不是完全不知事的年紀,多少能察覺出傅北北和自己家的關系不一般,至少絕不是晚宴上其他賓客能比的親密。
女人頓了下,給她用溫水抹了一把臉,沖掉上面的潔面泡沫:“那是爸爸的妹妹,不能叫姐姐,要叫姑姑。”
“爸爸還有妹妹嗎?”傅錦驚訝地睜大眼睛,困意都被驅散幾分,“爸爸不是就三個弟弟?”
女人不想把實話告訴孩子,但也知道自家閨女不好糊弄,便實話實說道:“你姑姑是出生的時候和你三叔抱錯了,你姑姑是傅家的孩子,三叔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