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刻意為之,這張臉倒還真适合編進話本子裡吓吓哭鬧的小孩。
許是見他沒說話,岑九安又往他跟前擠了擠,
“我真的沒有生你氣,我若是生氣了幹嘛還教你,雖然我承認昨日是...”
岑九安話多起來嘴上就沒個把門兒的,他噼裡啪啦聽了一大堆廢話後終于見縫插針道:
“你今日沒吃包子吧?”
眼見岑九安張嘴要答,他趕忙塞了回去,
“你别管我是如何知道的,我不想知道你今日吃了什麼,但是...”
“昨日我罵了難聽的話,抱歉。”
岑九安這沒頭沒腦的傻樣,莫名讓他心裡的愧疚更多了些。
他素來不是嘴硬不肯認錯的人。
前者聞言大手一揮,無所謂道:“誤會當然不能久拖,我倆說開了不就好了。”
奚延年點點頭要走想去找向山,突然有股大力扯住手臂,随後沉重壓上他的肩頭,是岑九安。
“那我們就是朋友了。”
他眼皮子狂跳,不習慣地把自來熟的人抖下來,無奈道:“我好像沒說要與你做朋友。”
岑九安驚疑了一聲,“為什麼?”
“朋友是能随便交的?”
他下意識反問,後退一步與岑九安拉開距離。
或許是因為心裡還有絲錯怪的愧疚,奚延年認真地回答,
“不是什麼人都能與我做朋友。”
兩人陷入了沉默,微風刮過他的衣袍卻帶不來一點涼意。
他長這麼大隻覺得見了外人就煩,沒有所謂的朋友又如何。
不過若是必要時刻他還是能勉強裝一裝老好人的,又不掉塊肉,總歸不會有人識破。
岑九安突然笑出了聲,莫名其妙得他心底直發毛,
“你太好玩了,我要帶回去給爹娘看看。”
奚延年不知道對方是如何蹦出這個結論的,但依然不滿岑九安獨裁般單方面的決定。
他反駁道:“實在太沒禮貌了,我是個物件兒嗎能挂在你身上帶回家?”
岑九安磨了磨虎口,若有所思道:“對哦,那你自己跟我回家吧。”
仿佛有炮仗在腦子裡炸開,他深吸了一口氣,“我為何要與你回家?”
他說完便懊悔了,現下分明是被眼前這人牽着鼻子帶跑偏了!
不行,要冷靜。
“我是來找國公的,不和你争這些。”
他甩給岑九安一個潇灑的背影,兀自跟着向山練起了武。
不過自那以後他倒是越來越覺得當時說岑九安臉皮厚沒錯,對方總是無緣無故地貼過來與他說些有的沒的。
無非是說當他朋友有多好玩雲雲,跟洗腦愚民術似的。
向山平日除了操練士兵,就是教一些有意向習武的公子。
他雖鮮少與那些光是看着就不對付且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公子們說話,但架不住那些人百無聊賴時會拿他取樂。
不明白到底有什麼好玩的,可那些人是樂此不疲。
看來是鹽吃多了閑得,奚延年瞥了眼稀稀拉拉圍坐過來盯着他的幾人,多少有些不爽。
“他老歇息是怎麼個事兒?”
“都練仨月了,還撐不過半盞茶,确實不行,連我都不如。”
“靠勤勉都補不起來的,你說他怎地想不開鐵了心要進軍營啊?”
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交頭接耳一陣後不約而同地撇了撇嘴角。
那些竊竊私語落進耳朵裡,他在心裡冷笑一聲。
指指點點就罷了聲音還如此大,生怕他聽不進去。
“好像是奚家那個病恹恹的兒子,不經常出門。”
“三年連小考都沒過的那個?這文也不行武也不行,啧。”
奚延年選擇性耳聾,不去聽這些擾亂他的聲音,挑頭的元介不合時宜地吼了句:
“奚延年,就你這樣的還想着要參軍啊?滾回府呆着吧!”
他沒說話,元介不死心地重複了好幾遍,似是不得到回複不罷休。
奚延年深吸了一口氣,随便找了個理由搪塞過去。
那些人聞言立馬聚在一起邊說邊笑時不時瞟他兩眼,耳邊又響起蚊子般的嗡嗡聲。
倒是岑九安不知道從哪兒吃着東西冒出來,手上還拎了袋珍膳坊的點心,含糊不清地喊了句:
“你不是說你想當大将軍嗎?”
此言既出,空氣停滞了一瞬,爆笑聲在幾人中蔓延開,刺撓得他渾身不舒服。
還不等他說話,倒是岑九安先反問道:“你們笑什麼?”
有人抱拳虛行了一禮,嘴角止不住地上揚:“他癡人說夢,為何笑不得?”
“就是,依我看将來的大将軍還得是九安你。”元介附和着。
奚延年看着岑九安的臉瞬間沉下來,也是拖了這幾月的福他才分得清岑九安的表情。
“别人的志向有什麼好嘲笑的?”
元介的笑容僵在臉上,眼底劃過暗芒。
幾人瞬間捂着嘴噤聲,不乏有人被那副可怖的表情吓得往後退了一步。
“小公子,我、我們錯了。”
岑九安闆着臉搖搖頭,指了指他道:“與我說作甚,和他說去。”
那些勢利眼個個忙不疊沖過來與他道了歉後結伴腳底一抹油,跑了。
奚延年見狀在心底嗤笑一聲,沖岑九安道了聲謝,誰知對方突然擡了擡下巴:
“不過我不認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