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
紀棠眼裡閃過一絲慌亂,不知事情為何會突然無法收場,下意識去攔。
“跪下!”
素來溫柔的姐姐此刻仿若地府閻羅面目猙獰,提起裙擺狠狠踹向楚澤。
後者全身肌肉緊繃,雙拳緊攥,手背青筋暴起,咬着牙抵抗。
“姐、姐姐,我”
“來人,帶棠兒下去!”
紀棠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被紀娴一聲怒喝吼了回去。
身側垂着頭一聲不吭的侍女得了令,這才将她懸空抱起。
“不要,不要,姐姐,是我的錯,我的錯——”
侍女抱着她走遠,“撲通”一聲,楚澤似是再也扛不住,雙膝跪地,脊背卻挺得筆直。
她哇地哭出來,奈何鉗在腋下那雙大手格外有力。
任她如何掙紮也沒用,隻有兩條小短腿胡亂撲騰。
她沒想讓楚澤挨打,隻是覺得被騙了想要解釋。
楚澤是自己走回來的。
背脊塌下來,拖着沉重的步子,一點點往她的小院挪。
紀棠哭了許久,終于等到單薄的身影出現在視線裡。
楚澤原本精緻的小辮散亂結成一團,臉上數個交疊的紅色巴掌印清晰可見。
“她們不放我來找你。”
她揉了揉紅腫的雙眼,吸吸鼻子三兩步小跑過去想拉楚澤的衣擺,
“小澤,對不起嘛,我不是故意的。”
楚澤微微一側身躲開,往後退了半步,“撲通”跪下。
那雙眸子不再冰冷,取而代之的是空洞呆滞。
“錯了,死,一起死吧,不取了,我喜歡。”
楚澤嘴唇蒼白,不停蠕動,唇邊還染上了點點鮮血。
她支起耳朵用盡了全力也不能将那些意味不明的詞語中湊成一句話。
自知闖下大禍,她鼓起膽子上前,語氣中有些讨好,
“小澤,我再也不亂哭了,你不要生氣。”
楚澤似是沒意思到有人在與他說話,隻自顧自地念叨,眼神無法聚焦般渙散。
無措湧上心頭,縱使心中害怕,她還是晃了晃楚澤的小臂,“我”
“廢物!”
一股大力猛地将她甩開,紀棠踉跄兩步堪堪站穩。
“廢物、廢物為什麼要活着!”
楚澤十指成爪插進發間,不斷撕扯着本就雜亂的頭發,
“讓我死,讓我死啊,為什麼——”
凄厲的嘶吼聽得人心懼,面前的少年瘋了般抱頭尖叫。
她何曾見過這種場面,雙腿一軟跌坐在地。
也不知該如何是好,扯起嗓子又開始哭。
都是她的錯,沒有她小澤就不會挨打,就不會被逼瘋。
空氣大片大片急促地灌進肺裡,她漸漸喘不上氣。
胸口憋悶得慌,腦袋也陣陣發着暈。
最後幹脆向後一仰,徹底昏了過去。
朦朦胧胧中,楚澤像是地府裡爬出來的惡鬼,嘴角咧到耳邊,眼裡陰氣森森,扼住她的脖頸質問為何要害他。
不是,不是,她不是故意的,她隻是想要解釋。
她隻是生氣為何玩伴不打一聲招呼就把她所有的心血丢了去。
“小澤...我錯了...”
“棠兒,你說什麼?”
一慈眉善目的中年男人趴在紀棠床前側耳去聽,在聽到楚澤的名字時黑了臉。
紀光一拍大腿站起身,看向垂頭不語的紀娴,恨鐵不成鋼道:
“娴兒,你下手未免也太重了,将人逼成那樣不說,還吓着了你妹妹!”
紀娴冷哼一聲,瞥了眼蹲在角落被鐵鍊束了脖頸的楚澤,
“孩兒知錯,他一個罪臣之子,得父親蔭庇本就是八輩子修來的福分。”
“今日敢騎在小妹頭上作亂,說不準明日就蹬鼻子上臉對付爹爹和大哥了。”
“爹,這也怪不得娴兒。”
紀霁伸手輕輕撫上紀棠尚且滾燙的額頭,說出的話很是可怖,
“二妹隻是心急了些,訓狗嘛,何須在意輕重,人沒死就行。”
“反正——陛下也隻說留條命便好。”
紀娴點點頭,“對啊,總歸楚澤他爹”
蜷縮在角落的楚澤唰地擡起頭,渙散的眼神重新聚焦。
“娴兒!”
紀光喝聲制止,臉色不大好看。
“女兒失言。”
紀娴反應過來,狠狠剜了一眼蠢蠢欲動的楚澤,“謝爹爹提醒。”
“什...麼?”
眼皮有些沉重,紀棠用盡全力睜開眼,隻因聽到了些關于楚澤的隻言片語。
說來她與楚澤做了數月玩伴,還不知對方具體的來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