賜婚的消息很快傳遍京都,衆人皆歎天賜良緣,丞相府下上一片喜氣,檀園裡更是與有榮焉,個個都紅光滿面。
因着這樣的喜事,沈灼華大手一揮,用自己的私庫補貼,阖府下人的月錢都翻了一番,檀園上下各賞了半年月錢。
上門恭賀的人和各種邀帖從未斷過,桃夭一一拒過,隻說是主子體弱,時下受了風寒,需得安心養病。
檀園内,沈灼華難得閑下來,放下一桌案的文書公案,與沈修平閑坐手談。
“阿姐定是未好好吃藥,已經好幾日了,你這風寒怎的還未痊愈?”沈灼華時不時咳嗽幾聲,沈修平忍不住怪道。
“你還管起我來了。”沈灼華不以為意回道。
如今正是倒春寒的時候,沈灼華畏寒,房中仍擺着火爐,連玉石制成的棋子也不冰手,沈灼華又下了一子。
下了兩局棋,桃夭便拿着拟好的禮品冊子過來給沈灼華過目。
沈修平馬上便要分府另住,沈灼華便着人備了點物件送過去。
沈灼華随意掃了兩眼,便将冊子遞了過去:“你看看還缺些什麼。”
青玉纏枝蓮紋瓶、芙蓉白玉杯、南海玉如意、屬青石硯……
沈修平看到了末尾,忽問:“阿姐那幅春居圖可還在?”
沈灼華:“……?”
她手上的春居圖乃是前朝遺留下來的名畫,是多年前偶然得來的。
沈修平颔首,合上冊子,遞還到沈灼華手上。
“桃夭辦事一向是穩妥的,我也不缺什麼。”沈修平笑了笑,“隻是,我想向阿姐讨這畫去送人。”
沈灼華一時間啞口無言,沈修平對風雅之事鮮少過問,她實在是想不出何人能讓沈修平親自送畫。
“你若想要,去庫房拿便是。”沈灼華頓了頓,“不知你要送給誰這樣名貴的畫作?”
沈修平微微一笑,“來日我帶人來見阿姐。”
話已至此,無非就是看上哪家姑娘了,怕她這個阿姐棒打鴛鴦呢,沈灼華裝模作樣地搖搖頭,故作唉聲歎氣。
“果真是長大了。”
沈修平抿嘴笑,擡頭便看見了檀園裡的稀客:“阿姐如今對六妹妹很是上心。”
在檀園的廊下,年歲不大的少女一襲青衣,端莊大氣,正跟着安姑姑學規矩。
沈灼華垂眸道:“族中要選個人去坐皇後之位。”
稍一思索,沈修平就開口問道:“阿姐選定了她?”
“還得再看看。”沈灼華勾起唇角,“不過十有八九吧。”
那便不出差錯,就是沈文熙了。
“可六妹妹家世不顯。”沈修平微蹙了眉,“怕是有些為難。”
沈灼華慢條斯理地往廊下看了看,“自古聯姻,不過是利益捆綁,是沈氏與皇家,并非她與皇家。”
沈修平斂眸看着那局棋盤,不再說話,他的阿姐,思慮最是周到。
“近日陛下徹查京都貪污腐敗之事,安順候已被逮捕入獄了。”沈修平忽又想起了這樁事。
沈灼華眉眼冷淡,輕聲嘲諷道:“新君上位,安順侯此時頂風作案,可不就是自投羅網嗎?”
“是監察司結的案。”沈修平歎了口氣,耳邊鳥雀鳴叫聲不斷,“聽說有人供出了安順侯想虜阿姐去,但……明大人好似并不在意。”
沈灼華搖搖頭,顯然是對他的話不贊同:“他都把人緝拿歸案了,我能有什麼事。”
“再說,一堆侍衛守着,那安順侯的人也近不了身。”
——
春和景明,雲隐寺中,粉櫻初綻。陽光透過花枝,斑駁地灑在白牆上,花瓣随風飄落,恰似粉雪紛飛。
沈灼華為了躲清淨,尋了個由頭,來到城外的雲隐寺祈福。
寂靜偏遠,空中都是淡淡的花香與草木的清新氣息,景緻格外秀麗,倒是個好地方。
見到沈灼華,有個年紀稍大的知客僧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女施主請随我來。”
“有勞師父。”沈灼華恭敬回禮。
寺廟裡頭更加清幽,有一泓清泉,春風陣陣,水面泛起層層漣漪,波光粼粼,令人心曠神怡。
雲隐寺早已安排妥當,及至女客下榻的廂房,那引路的知客僧溫和道:“施主在此短居時,切不可穿着豔麗。”
沈灼華微微點頭,又聽着知客僧交代了不少需敬守的清規戒律,才親自将人送了出去。
稍事歇息後,沈灼華便去了佛殿進行拜見,雲隐寺清淨,卻也占地多,一個小沙彌帶着主仆彎彎繞繞走了好一會兒,沈灼華險些被繞暈了路。
“施主是為着姻緣而來,去往前方那處佛殿祭拜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