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畔的假山怪石嶙峋,其上藤蔓纏繞,層層疊疊。碧水潋滟,而池中蓮花正盛,皆含露凝香,萦繞在園中久久不散。
唐宛白望着滿池蓮花在碧波間沉浮,或白似瑞雪,或粉若朝霞,但總歸都隻能在池中争奪那一點點栖息之地。
她着一襲茶白羅裙,衣袂翩跹間流轉着溫潤的光澤,發髻高挽,幾支淺色珠钗錯落其間,珍珠圓潤,清貴絕塵。
“娘娘,沈娘子會來嗎?”素心歎了口氣,望着遠處的廊下。
唐宛白垂下眸,肯定道:“她會來的。”
二人從前的交鋒不算少,沈韶華在世時,沈灼華更是三天兩頭往王府跑。
她這個人,聰慧、遠志、驕傲,唯獨在情之一字上,落得一敗塗地。
走了一個沈韶華,事還未平,回來一個明霁,風波又起。
素心對自己主子的話從不置喙,笑了一下,輕聲說:“太醫雖說娘娘胎象穩固,可您也該再小心些。”
“更何況,皇後娘娘也有孕了,這個節骨眼上,千萬别出差子。”
今年的賞蓮宴由六尚女官協理端安公主置辦,皇後因剛診出喜脈,不宜操勞,從而将權柄移交給了端安公主,如今正在宮裡安心養胎,生怕出事。
說起來,那位皇後娘娘待人很好,寬容大度,從不為難宮妃,饒是再如何苛刻,也說不出她的半點壞來。
唐宛白不得不感慨,沈氏兒女果真個個出衆,但她明白,沈文熙之所以能做十全十美的皇後,全部歸功于無情。
“走了這一遭,我是賭不起了。”唐宛白微微搖頭,深深歎了口氣。
伴君如伴虎,她無家世,身家性命全在李元琛一念之間,不如及時止損,早日遠離紛争。
而她意外得知的秘事,則成為她手上唯一的籌碼,唯一可以與沈灼華談判的籌碼。
"沈娘子安好。"素心遠遠瞧見沈灼華,立馬前去迎,笑着道:"這處的小池子,占地不大,風景卻好,娘娘特意要請娘子同賞。"
唐宛白已然站在亭下看着她。
沈灼華微微欠身,淡淡道了聲:“純妃娘娘安。”
唐宛白忙擺着手将她拉起來,面上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是我叨擾娘子了。”
唐宛白靠近的那霎,沈灼華就嗅到對方袖間若有似無的香氣。她垂眸盯着對方,看清她眼神裡的意有所指後,道:“"娘娘說笑了,臣惶恐。"
沈灼華直起身時,指尖不着痕迹地拂過唐宛白的袖口。果然觸到一些折疊好紙張,薄如蟬翼的信紙從對方廣袖中滑入自己袖中。
沈灼華瞥見最末那個小太監低垂的眉眼,呼吸猛然一滞,那分明是李元琛安插在唐宛白身邊的人。
“因我兒不懂事,讓娘子心煩,我這心裡實在是過意不去。”唐宛白如釋重負地拉着沈灼華坐下,又斟了杯冷酒。
和聰明人談話,一個眼神足矣。
“純妃娘娘嚴重了,此事已有定論,不幹小殿下的事。”
沈灼華吩咐丹翠使了些手段,查到了那宮女與大長公主的往來,隻是礙于皇家尊嚴,沒有大肆宣揚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