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天忽而刮起風來。
明霁乘着馬車回府,風聲呼嘯,在窗上砰砰作響。
今日下了早朝,他便去了禦書房,親自遞交了沈淨遠結黨營私的證據。
這一消息在朝野上下傳得極快,隻不過,無人知曉監察司的明大人彈劾了自己嶽父什麼。
沈灼華已經被困了整整兩日,消息閉塞,自然不知曉此事。
她在明霁的寝屋,是防守最嚴的一處,手下的人無法傳遞消息,亦不敢輕舉妄動。
沈灼華正在屋中慢條斯理地修剪着瓷瓶裡的百合花,一言不發。
忽有腳步聲從外傳來,齊淵邁步進來。
“夫人,公子請您去書房談事。”
沈灼華眉目依舊冷淡,将手中的剪子放下,瞥了一眼那鋒利的刃尖。
“尋到桃夭的消息了嗎?”她問。
齊淵躊躇片刻,硬着頭皮回:“屬下無能。”
說來也怪,桃夭一個人能跑到哪裡去。檀園不見人,昌平院也不見人,連同澤蘭醫館也探查過,通通不見人影。
沈灼華臉色陰沉:“若她有個好歹,我讓你們陪葬。”
京都中,人牙子是常有的,孤苦無依的女子就是被拐了去也不是怪事。
走到書房時,檀香袅袅,明霁已經在案幾旁坐着。
沈灼華剛走近了些,就聞到了淡淡的藥苦氣,不由得皺眉,
擡眼望去,男子眼白處紅血絲密布,眼下烏青,這才幾日,他就滄桑了許多。
從前并未見過明霁如此,就算是新帝登基時事務繁雜也并沒如今這般。
但沈灼華隻是瞧了他一眼,好似不在意似的,坐在一旁,隻不過有意隔遠了些。
兩人相顧無言,沈灼華率先開了口:“你想談什麼?若無要事,我就走了。”
自從被困在此,沈灼華便犟着不肯喝藥,面容蒼白,唇色寡淡,嗓音冷冽卻難掩虛弱。
她身子一直不好,又因毒病纏身,哪怕一直精細養着,停了藥,又憂思過度,霎時就漏了餡,像是易折的殘枝,不知何時會倒下去。
明霁沉默良久,掀起眼皮,“我已經将沈相結黨營私的證據遞呈至禦書房。”
沈灼華眼中并無半分波瀾,嘴角扯出一個笑。
“你能收集到證據,并不足以讓父親被讨伐,陛下也不會亦不肯失了沈氏助力,你來尋我,是想如何?”
她作為沈淨遠一手栽培的繼任者,亦無法得到能一擊緻命的證據,更何論旁的人。
“陛下的意思是,借此由頭罷免沈相,讓他安享晚年。”明霁道。
沈灼華未置可否,“可你想殺了他,不是嗎?”
可明霁不能忤逆聖意,陛下不想同沈氏生出嫌隙,便不會主動定沈淨遠的罪。
要派人殺了沈淨遠不是件難事,可大長公主不會輕易放過,大理寺又頗有些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