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怕的情緒過後,假道士眼珠子滴滴轉,這位---他的膽子和前程---程普庸是個纨绔,但是也是個精明的纨绔,他不避諱的直視他:
“你認識爺?”
假道士的心裡咯噔一下,這是自己剛剛期待的,也是自己害怕的,現在他能做什麼?裝作不認識?還是---
“你是個不怕死的?”
程普庸還在笑着,用着他慣有的細小模樣,假道士打死也不敢信他脾氣好,能輕易揭過自己這個可能帶來危險的江湖騙子,他在這京城活了三十年,貴人的脾氣可是都大的很呢,不惹他還有飛來橫禍呢——誰知道認識他是對上人家的腰眼子了,還是對上人家的眉頭。
“或者,你把銀子推給我求饒,讓我另找他人也可行呢,你不防試試?或許爺心情好也說不定。”
程普庸引誘着他退縮逃跑,假道士瑟瑟發抖半天,頭向前直了直,眼睛盡量回視,手捂住銀子,聲音顫抖。
“我到了手的錢,怎麼退回去,您到南城打聽打聽我賈大道,答應的事兒都做的漂亮,讓人家的銀子不白花!”
“不退?”
“不退!”
程普庸笑開,賈大道也松一口氣,這條小命保住了,以後吃香喝辣也有門兒了。
“好,賈大道,去吧!”
春生直到賈道士收拾完麻溜的跑沒影兒了,還是不解。
“爺,這麼信他?”
“他剛才要是退了銀子求饒,你手上就又有人命了。”
春生還是沒有完全明白,不過爺做事,不用自己懷疑。程普庸今天好像心情很好,出乎意料的又為他解惑。
“我們要多個信道的專用幫閑了,你多個跑腿兒高興嗎?”
誰願意天天風吹日曬雨淋的,在橋頭擺挂攤兒?這個春生不如秋生在江湖跑得多,人情世故差了點兒。
說完大搖大擺的離開,隻剩春生站在原地,自家的爺什麼都好,就是這麼對自己的親生骨肉不上心,送去非同母的大爺那裡受邊關的苦,平安也就算了,現在明明情況危急,他本人就要去建州了,還是不管不問,哎,公主所出又如何,貴人也可憐。
北地滄州西北,冀州大營南,最繁華的城郭,倆個長相極佳的男女在大街上極為突出。
騎馬的男子正是程驸馬的長子,程家大排行的三爺程潇,女的他的胞妹程六姑娘,可憐?春生真的想多了,身着暗紅騎馬裝的程潇神采飛揚,而月白繡花纏枝短打的程六姑娘,是改進了的馬面裙,可不是什麼騎馬裝。
“哥,你慢點兒,全是塵土,髒死了。”
她想穿普通裙衫側坐來着,可是這一路着實遠了些,一個女子騎馬的姿态真的粗魯。
“我說你可以不去的,又非得跟着,桃花什麼時候都能看,你不是正和新來的尚宮學畫了嗎?”
“能一樣嗎?水畔桃花,想想就雅緻的很,我正好回去畫了,好給尚宮指點,我是說去就去呗,坐車不就好了。”
“我們出身武将之家,坐什麼勞什子馬車,來回60裡,飯都颠出來!”
程潇有一張和父親程普庸極為相似的臉,不過不像他整個人灰敗頹唐,他同樣愛吃愛玩兒,還愛些奇巧機關,沒有程驸馬那樣迷戀什麼都顧不上罷了。
“哼,伯父才是武将,父親算什麼武将,前幾年不也說,可以不學騎馬射箭嗎?你也說以後要讀書入仕,不在邊疆耗日子,做莽夫。怎麼就變主意了?”
“書也要讀,武藝也不能落下。”
程潇加快了馬速,不想和妹妹掰扯什麼文武。
“快着些,前面有一個飯莊,好吃的不得了,晚了就沒有位子了。”
程六姑娘嘟着嘴,一臉不高興,些許嬰兒肥的臉因為這個表情很是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