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家女眷大敗而歸,璨郎滿意,他們的話,給衆人一個話縫兒,上面有大官兒要對洛家動手,所謂牆倒衆人推,洛家積威是真的,撈了這麼多錢财,積怨也少不了,隻要有心人出來,杭州倒勞将軍的風一刮,洛家就是最好的入手處。
景福王這裡審問也進展不佳,柴溪救回的人,以及一個當時喊着不姓洛的胖乎乎的孩子打手,隻不過這個打手,在向外的放出的消息裡,是也随着其他知情人一起葬身魚腹了,現在審的就是醜狗叼上來的這位清醒的活人祭品和自稱不會說的打手。
傷沒有好的景福王帶着病沒有好的柴溪,以及一直不怎麼好的周先生,在屏風後看裴東錦及王府長史紹大人審問,越聽越越覺得之前太樂觀了。
老成穩重的紹大人出身刑名師爺之家,是先認識王爺後來得青眼,舉了正七品長史,以後仕途全靠王爺,這回跟着出來格外用心,哪怕王爺遇刺,他幾次表示比護衛金郎将還自責,安排護持不利,所以到了審問一道上,調查的比誰都用心仔細。
“洛山,你母親姓洛,那你是随了母姓?”
“小,小人叫常洛山,住在船廠,從小就住在船廠,不是母姓,是後來改的名字,有許多姓洛的洛家莊的姑奶奶的孩子為了争些洛家的照應都姓了母姓,我爹說,改姓就等于他入贅了,入贅生的孩子不能科舉,慮事要長遠,不能隻看見眼前的銀子,叫我不能聽我娘的話,一定不能改姓。”
十二三的孩子問一答十是真,但是什麼有用的都不知道也是真,紹長史轉而問被醜狗叼上來的那個“祭品”話,這位自始至終一言不發,但是眼裡就寫着他知道許多。
“這位---壯士,我問你,我們救了你,你就算為了回報救命之恩,也要交代一下你是誰,家住何處,以何為營生呀?”
漢子的發髻比三四十歲的男子要短,長得異常強壯,一雙手也比常人要大,跪在地上筆直,有種碾壓人的氣勢,歲月的風霜在他身上變成了肌肉,在他臉上變成了威壓。柴溪透過屏風邊緣從頭到腳細細觀察——這是紹長史第5次問他了,也是他第五次拒絕回答了。
觀察完他,柴溪看向周先生,這個本來不想這麼早在景福王面前露面的太傅,改了主意不假,但是要求自己看他眼色行事,現在自己看出些東西,要不要說呢?
相比之下,周先生悠閑得多,景福王對他敬意是有了,但是也僅限于此,自己這個太傅沒有教過景福王這個皇子,誰讓他是個先帝遺腹子呢,沒有情分正常的很。看出柴溪的眼神,他卻微不可察的搖搖頭,眼睛看向一邊兒,不急着讓柴溪在景福王面前表現什麼才能,有偶然抓得到疑犯的功勞,作為一個商人,已經足夠了。
裴東錦由着紹長史審問,自己和他并排坐着,卻在桌上寫寫畫畫,都是些無用的東西,紹長史瞄一眼,不是提示,又咳嗽一聲,對方也沒有要審問的意思,就再接着問常洛山。
“常洛山,船從是哪家定做的,還是你們洛家自己用的?”
“大老爺,我說了,我不行洛,這船是别人定的,我們洛家自己就不用船,從來不用船!”
“嗯?你們洛家是大海商,也是是不是船務的買辦之一,怎麼就不出海呢?”
這事---是調查有誤?沒有呀,杭州府和東海市舶司每年的稅銀,洛家交的可數的着的,來處盡是海貨所得呀,市舶司賬目上寫的清清楚楚。造船廠也隻有洛家。
“可能---可能是以前吧,大房三舅爺家的太太去世之前應該是出過海,她沒了之後,也出過一次,那次,三舅爺差點兒回不來,之後就不用船,也不出海了,這個,我是聽祖爺爺說的,祖爺爺去年沒有了,洛家的事情,他都知道,要是他活着,洛家的事情,就不用問我了!”
常洛山越說越多,也越說越遠,還越說越興奮,忘記自己是個在押的疑犯了。
周老頭有耐心,聽車轱辘話,裴東錦時不時轉頭透過縫隙看柴溪的方向,打量她面色不佳,怕是受不住了,景福王卻擡頭正看見,以為裴東錦有話要說,思量下,站起來,沒有收着聲音,紹長史會意,停了堂審,讓羽林衛把人帶下去好好看管,下案台等景福王命令。
“先生,不然,你住在欽差别苑,晚輩也好早晚請教,聆聽訓導。”
周先生也緩緩站起來,在邵先生看來,就有些托大了,雖然他一向仰慕周大儒的才名,但是畢竟王爺是天潢貴胄,這位---文人氣重了些。怪不得入仕的時候,傳說他脾氣古怪,還真的這樣,大儒再有威望,能貴過皇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