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普正見他如此無理，也不着急道歉，隻等蕭果烈先答了，誰知道，對方就不回答，先以詢問的目光回看向他。程普正隻好解釋給侄子聽。侄子不懂，燕獠人和漠蒙人一樣，隻重強者，而不是身份，即使他是公主之子，也不會被看在眼裡，除非，他自己有軍功。

“另外也驿站是和漠盟界而不防的敏感地帶，一般敢去的---不多，大約有十餘年的三不管地帶，往東是燕廖，往西是漠盟，往南就是咱們大周，非國似國的，六娘到那裡的可能---”

”找仔細了沒有，确定是沒有？你們的消息---再複查一遍，嗯，南路驿站，即使再難那也要找，你們不敢去，我去，總要找到妹妹才好，她必然害怕極了。她才十四歲---”

别的驿站沒有見她，那自最後求救的信之後，她就消失在最南的驿站吧，程普正已經想了幾遍了，要是說不可能，他倒是不能全信，不過要真到了那個地帶，也真不用找了。

解釋之後，蕭果烈沒有等到一句客套的小侄年紀尚輕，将軍勿怪的話，還聽出了程普正語氣裡的不确定，有些惱怒，話也不客氣了。

“我們燕廖的驿站三年調防一次，不至于沒有熟悉就換了地方，也不至于常年在一個驿站，讓官兵心生懶怠，最重要的，兵饷發放都是我燕廖戶部差事，斷不會假手個人，給心思叵測的人施恩的機會，還是年年月月及時，報上來的十有八九就是事實，錯估的可能不大，要是真到了西南驿站---蕭某也無能為力了，程小将想去，蕭某不攔着，自便！”

這話就是諷刺大周，自從官家繼位之後，以節省揀選調動的軍費為由，不再調動驿卒，讓個驿站自籌饷銀，弄得亂象叢生，根本早沒有了驿站集信傳信的功用，不，不止是諷刺，還有---震懾，意思是說他燕廖雖然窮，但是不弱，信道也通，對于大周兵事常年不調動的弊端，也直言，大周雖富，但是并不強，程普正連發幾封公函，為了一個女子，還是在兩國交好的前提下，很不妥，也有輕視的意思。

程潇為官家外甥，父親程普庸還是庶出，有些話---程普正不會和他說清說透，一是避嫌，而是沒有那情分，三是有些防着程潇，他雖然姓程，和皇家親還是和程家親近可不好說，萬一自己的抱怨有隻言片語傳到皇帝耳中，引起猜疑，一個怨怼朝廷的罪過可是不小，前有裴家，後不能有程家，大廈傾覆可就是一瞬間的事情呢，他不說，程潇雖然來邊境久矣，哪裡能聽出蕭果烈的意思，還想追問，剛剛向前一伸脖子就被伯父攔住。

“蕭将軍說的是，漠盟壓制之苦，不止大周，燕廖也深知其害，尤其貴國，十有九輸，也是後方供給不上之過，并非信道驿站後繼無力，這點兒和大周不同，我還記得十年間，漠盟入侵四次，每每貴國大獲全勝之前，都因為糧草跟不上惜敗，哎，據說，不是不足，而是運送的人---正是貴國國舅！”

程普正心裡不硬氣，畢竟這樣的事情，大周也有，王貴妃的姻親不也是占據許多要害部門，并且為所欲為嗎？所不同的是，燕廖的皇帝以妾為妻還公然稱貴妃之父兄為國丈國舅，而他大周，官家明面兒重禮法，一床錦被之下，無論臭不可聞也罷，爛如沼澤也好，都在有裝飾，能掩耳盜鈴。

蕭将軍十餘年前是程普正的老對手，現在，對程普正知之甚深，鬥嘴找面子可以，但是更深，就不敢繼續了，他能往回圓，讓氣氛再回來，兩國現在是盟友，心腹大患是漠蒙。

“慚愧，慚愧，既是如此，将軍是自己去三不管驿站找令侄女，還是---”

“我去找！”

程潇到底年輕，還關心則亂，沉不住氣想要進死地去找，像伯父這樣一來二去的和蕭将軍打太極，妹妹等不起了。

程六娘是等不到了，又不能自救，隻能期待奇迹，她衣衫淩亂，一群狗咬傷歹人，歹人反抗，掀起人狗大戰，她能順勢站起來然而跑---她不隻怕人，也怕，自己一跑，兇猛的狗子不隻咬歹人，再反過來咬自己，她臉上有人血也有狗血，誰知道一群畜生會攻擊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