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你現在還是一個壞丫頭了?”同光的聲音有些不足,她以為那是他理虧。
“你什麼時候來的?”她盡量克制住自己的情緒,不敢多想任何一步。
那傘微微顫了一下,不穩地倒在了地上,“你管我,我來去難道還要向你說明嗎?”他說着說着,想起了胖掌櫃的囑咐,輕飄飄的聲音裡有些不情願,“昨夜來的,不過,你不要以為是我巴巴來找你的,我本來在七樓睡得好好的,突然一股力量就給我帶過來了!”
随即他小聲嘟囔了一句“還不是都怪你這個壞丫頭。”
她聽着同光滔滔不絕地責怪,心思卻飛得遠,難道小沙彌沒有看錯?她和這破傘,真的是什麼契約?所以......它會自己找過來。
“去因果寺。”與其在這猜半天,不如去問問知情人。
因果寺是什麼地方,同光可是記得他被彈飛得老遠的景象,那地方克他!他同光什麼時候受過這種氣,不去,堅決不去!
“不去!”
她可不慣着他,一把拿起他去找丫鬟告别。
“這駱駝也太老了吧,走得這麼慢,眼珠子顔色也不好看,哎呀,你看它口水淌出來啦,你把我拿起來一些,别挨着它,欸咦,太惡心了!”她懷疑,同光嫌棄這世間所有,連這麼乖的坨坨他都嫌棄。
他越說,她越反着來。所幸将同光挂在了駱駝脖子上,頓時傳出兩聲嚎叫。
她學着小沙彌的動作,“坨坨更不喜歡你。”
因果寺越來越近了,同光氣息也越來越弱,後半路幾乎沒有再說過話,她低眸看了一眼,微擡嘴角輕輕順了順坨坨的毛,這招有用。
眼見着那寺廟的輪廓了,同光奮力說:“回......浮生閣,我不能在這兒。”
她一怔,所以他不說話,是因為不能靠近因果寺,“為何?小沙彌......知道契約。”
“胖子......也會知。”若是同光能顯形,定是一臉怨氣。
“你......自己......回吧,謝謝”她附在坨坨耳邊,輕聲道着謝。
——
浮生閣。
胖掌櫃一臉嚴肅地看着那把傘,緊皺着的眉頭不曾松緩。
冷肅的氛圍與以往截然相反,十二縮在一角不時偷瞟,見到她轉過頭,還朝她擠眉弄眼,暗示她老實一點。
“因......果寺......說......契約”面對七竅玲珑的人,應該不需要說全乎話,不然累得慌。
胖掌櫃長長呼出一口氣,“是契約,所以你不能不要他。你們兩人受契約所束,不能分離太久也不能分離太遠。”
“他......會來......尋我?”她想起石窟那一幕,同光就是自己過來的。
“會,但是你沒發現他現在很虛弱嗎?”她第一次見胖掌櫃責怪的表情,心裡又惱又責,也沒有人和她說過契約的事啊,再說了她又不是同光的誰,憑什麼要将他的生死綁在她身上。
“不......是因果......寺?”
“那隻是部分原因!”他聽見第一個字時,怒氣又旺了一些,“他本就虛弱......”
“好,我不說她了,你不要再耗神來提示我了。”他将安神香朝傘邊推了推。
她帶着同光起身朝三樓走去,中途又折返回來,“若......我丢......了它,我會......怎樣?”
“會死。”
輾轉半夜,一丁點兒睡意都沒有,她倏地坐起身,“同光”。
那是她第一次喊他的名字,他渾身一顫。
“既然,契約綁住了你我,那若我死......你也會......”對諸事都不知有多可怕,她一直沒有提及,但不代表她不懼。若隻是普通人,又怎會有一把刀和一柄養着人的傘?她本就無力自保,萬一......還有無數仇家呢?
她不是怕死,隻是怕死的不明不白,更不願連累任何人。
沒有看見同光有任何動靜,她默認自己沒想錯。
“再者,你應該也不喜束縛,對吧?有我困着你,你也不自在,對吧?”
傘身抖了抖,她又默認自己想對了。
“所以,同光,我們解了契約,還彼自由身,可好?”怕連累是真,怕不自由也是真,她獨身一人來,也隻想獨身一人走。
這次傘身動作很大,直接翻滾到了桌子下,她舒出一口氣走過去将他撿起,“明日。”
同光能聽見她今晚的喋喋不休,能說這麼多話很是難得,可是他沒有力氣回話:他不怕被人連累,也沒人可以連累他;而束縛......呵呵......他習慣了,無所謂吧。
他感受到她松了一口氣,很想看看這壞丫頭此刻是不是一臉輕松,終于可以擺脫他了,于是用了剛恢複一點的力睜開眼,的确,她一臉輕松,而且輕松得好看又明媚,像......曾經見過的日光,讓人一眼淪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