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千蕩得很高，越過了牆頭，隻能看見外面霧蒙蒙一片。

娘親的聲音在下面響起，嗔怪着阿父不該把她推得那麼高，小心摔了。

話音還沒有完全落地，她果然就從高空跌落下去，慌忙受怕的想用手腳抵擋，可誰知竟摔倒了一處院門。

這麼高的地方摔下，她絲毫沒有覺得疼痛，隻是衣裙沾了灰，她不舍重拍，娘親說了，上面的流彩珠都是她親手縫上去的。

院門緊閉，但是不妨礙她聽見裡面陣陣絲竹聲。

這院落......是陳秋時的那間，可眼前一派繁華和她之前看見的截然相反。

大門從裡打開了，走出一老者，他彎着腰，慈眉善目，開口邀約道：“姑娘請進，戲班子已經開唱了，去晚了可就看不到了。”

她蹙起眉，站定沒動。

老者是那夜死者之一，蹊跷的死狀至今她都記得很清楚。她望向他的眼，沒有腫脹外凸，與尋常人無異，她籲出一口氣。

“姑娘？”

她回過神，心道，奇了怪，原本都死了的人怎麼會又活過來，不過也好，給了她一個機會去問問陳秋時，破傘一事。

“秋......時先生......在嗎？”

老者眉毛随着笑容抖動，“在的，我給您引薦，請随我來。”他側過身子，等着她的動作。

她回想去胖掌櫃先前的動作，有樣學樣，擡了擡手，跟在老者身後進了院子。

這時，她才仔細看清這院落本來的模樣，雕梁畫棟，富麗堂皇，也是了，陳秋時家本就鐘鳴鼎食。

前後院子交接處，有些不尋常，她細細看了幾眼。

老者意識到她的停頓，開口解釋：“我們先生自幼便擅長巧簧機關，呐，您看那兒的小舌便是一個小機關，還有那.......”

說起秋時先生，老者滿臉的驕傲，秋時似乎在黑域挺受人尊重的，但這樣的人又怎麼會被一夜之間屠了滿門呢？

她側過頭，道：“先生......可有......仇家？”

聞言，老者細細思索起來，片刻後才回答：“不曾啊，我跟在先生身邊二十多年了，他脾氣秉性溫和，從未與人紅過臉，又怎麼會有仇人呢？”

對他的話，她沒有全信，若真是這樣的人，又怎麼會躲在黑域呢？

老者帶着她穿過花廊，沿路并沒有人，但絲竹聲、嬉笑聲卻沒有減弱。

“先生，客人來了。”

她擡起頭，望向首座上的男人，眉目含笑，彬彬有禮、溫文儒雅的樣子，秋時招呼她入座，那模樣像是已經相識已久。

她心中疑惑更甚，莫不是真的是舊識？

桌上擺滿了山珍海味，多的是她不認識的菜肴，秋時耐心的一一介紹，引經據典，奈何她一點食欲都沒有。

“不喜歡這些菜嗎？你為了尋我遠道而來，我怎能讓你餓着肚子？”

她心底錯愕，那張淡漠的臉卻是波瀾不驚。

秋時笑着讓人将蜜匠乳鴿放到她跟前，道：“我還不知道姑娘的名字，不知道可否告知在下，将來有機會也好報答一二。”

“報答？”這沒頭沒尾的話從何說起，再說，她沒有名字。

秋時隻是笑笑不說話。

忽然，門口響起爽朗笑聲，秋時随之站起身迎了過去，“唐兄，終于把你給盼來了！”

那張臉她居然看不太清，隻見和陳秋時差不多身量，被他親自引着入了他左邊的座位，一落座，兩人就旁若無人的展開了交談，話題扯得很遠，從多年前的打獵，到昨日的朝堂變動。

可明明，這桌上還有一個她啊。她有些不自在，輕咳一聲，想着說該是走了，稍後再來。

結果根本沒有人搭理，甚至她人都跨出了門檻，屋内的三人都沒有人搭理，仿佛她不存在一樣。

包括那個慈眉善目的老者。

她搖了搖頭，自己順着來路走，可是，愣是走了好久，她都沒到大門，來的時候可沒有走這麼遠。

天色也很快黑了下來，整座院子竟然隻有主廳點了燈，她有些慌了神，轉了數圈，仍舊沒有尋到出去的路，無奈隻能回到廳内，想着麻煩那老者送她出去。

回到主廳倒是很順暢，她甫一靠近，就聽見零碎腳步聲，她急忙躲身在穿花門廊後，西側快步走來七八人，男男女女，他們急着去主廳，根本沒看見她，她卻聚精會神地掃過他們的臉。

幾乎能一一對上，除了最右側那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