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腳步聲走遠了,她才出來,隻不過她沒有再往前走,隻是借着門廊處的位置,看向廳内的争吵。
秋時和他口中的唐兄争吵得臉紅脖子粗,而剛才進去的一行人則紛紛站在秋時身後,雖沒有加入争吵,可那态勢已經擺明了的助陣。
劍拔弩張的氣氛,一點就燃。
兩廂對峙下,她原本以為那位唐兄要氣急敗壞的走了,可不成想,人家默了片刻,忍耐着秋時的咒罵,再次擡起頭來,竟還帶着笑。
他噗呲一聲,笑着坐下。這一瞬間,她清楚看見他放在桌下的手,從他袖子裡鑽出一朵花,深藍色花瓣,中間花蕊冒着黑色的氣。
花朵自己轉動,将正臉調轉向她,她才發現,那黑色的氣下翻騰的是水!
這到底是什麼?
一朵花怎麼還會有活水?
“秋時,你莫不是忘記你兒子的娘親是誰了?”
秋時眼角微縮,狠厲瞪着他,“閉嘴!”
他繼續道:“八年前,你因為貪戀長嫂,被你兄長打斷了你的腿,你一怒之下,便用命人綁了他兒子,還設計了一個暗器”,他微微眯着眼,譏笑道:“叫什麼來着?我怎麼忘了?哦!看見你,我就想起來了。”
他眼神轉向縮在柱子旁邊的老者,“叫追心之刺,對吧?我那隐姓埋名的伯叔。”
老者腿一軟,靠在柱子上,嘴唇顫抖着:“你,你怎麼……不是,大爺是心疾突發而亡!”
“唐兄”笑得肩膀上下顫動,也不再和他糾纏秋時的大哥死因,接着道:“秋時啊秋時,莫不是當慣了善人,就連自己曾經是一個什麼樣的胚子都忘了。沒關系我來提醒你。”
秋時豈會放任他,快速往旁邊移行幾步,腳下變幻很快,每踏一步,院中擺設便有一些變動,爾後他按下茶座上的赑屃,整個内院開始向右側轉動,仿佛就是在一個巨大的轉盤上。
她聽見機械轉動的聲音,心就覺得慌,下意識想躲。
“唐建平!多年前被你逃了,沒想到你還會自動送上門。”
唐建平眼神狠厲,抽出匕首就劃破手掌,轉而握住那朵詭異的花。
得到了獻血的飼養,花朵激動得抖動起來,花瓣逐漸變大,每一瓣都變得和人臉差不多大小,同時藍色的花粉飄散在空中。
門廊這邊,躲起來的姑娘還在大口呼吸,仍舊無法平息内心的慌張,餘光瞥向主廳,也隔了眼珠上的水霧,看的不夠清晰。
她覺察到不對勁,秋時他們像是被定住一樣,隻留着嘴巴還止不住的咒罵,話語歹毒至極,專挑唐建平痛處揭。
思及秋時對破解荼蘼傘的重要性,她往門廊後跑了出來,想去救秋時,亦或者得到幾句關鍵也可以。
可還沒到前廳,她就渾身無力,跪倒在地上,膝蓋被凸起的鵝卵石咯得生疼,那朵花原本已經貼到了秋時他們臉上,就在這一瞬,花瓣全部放開了他們,轉向她伸過來。
那巨大花瓣将人按向花蕊處的舉動,她不是沒看見,明白了為何沙漠之地會有淹死的人。
她的驚懼顯在眼裡,眼眶泛着紅,噙着的淚無聲滑落下來,她不知該怎麼辦,甚至連這是什麼東西都不知道。
就在這時,她背後響起一聲金屬撞擊聲,她瞬間反應過來,手中動作不帶任何拖延,熟練從肩背處抽出那把斷刀。
“锵”
斷刀立在她身前地上,雖然她仍舊跪着無法立即起身,但神态已經完全變了。
刀風拂起她鬓邊的發,姑娘淡漠的臉上透着一股執掌生死的遊刃有餘之感,“三步之内者死”
唐建平擡着手臂,眼神恍惚出神,待回過神,花朵再次回到陳秋時一行人面前,他笑着以牙還牙,道:“秋時啊,當初我好心接濟你,可不是指望着你拐帶走我的妻子,也不是指望着你讓我死在地窖呢。”
一個個鮮活的人連求救都沒能有機會呼出,就被花瓣裹挾着拖到中心水潭裡,待丢出時,俨然已經是淹死之人了。
花瓣散落的藍色花粉擴散得很不慢,且越來越密集,可她即便拄着斷刀,仍沒法起身,她謹慎盯着那些會自行移動的花粉,看出它們有意無意朝她彙聚而來,卻又在快要觸及斷刀時,猛地縮回,可它們仍在反複試探。
她提起刀,欲朝前揮動,倏地聽見熟悉的聲音響起,清冷如常:“别動。”
同時,感受到背後覆上一層涼意,這股涼意也遮住了她的口鼻,她肩膀送寫下來我,垂下眸子看着虛淡的身形,像一圈淡淡光圈罩在自己身上,而她臉上覆蓋着的,是他的手。
“同光”
她嗚嗚了兩聲,但兩人都知道她在喊他的名。
不知尊卑的麻煩精。
同光的能力在蛇蔓的夢境裡,無法完全發揮,像現在這般已是不易。
而與此同時,唐建平可不管庭院裡發生了什麼,他隻是癫狂的走向陳秋時,和後面雙瞳剪水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