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看見了他兩從空中飛過,但是也隻見到一瞬,因為他們很快就消失了,縱有膽大的細細盯着湖對岸,也隻是覺得似乎晃動了一下,但眨眼之後恢複平靜。
他們當然不會覺得異獸再次出沒了,畢竟這是同光尊主鎮壓過的地方,月魄都還在裡面呢,誰還會多想。
舒酒環視了一圈,問他:“你那年,就是在那兒嗎?”
她擡手指着對岸高聳的城牆,後來的人為了感謝他,還在那豎了牌子。
同光默了一瞬,轉過頭,舒出一口氣的笑,“其實不是,那個地方是,他掉下去的地方,而我從來沒站在那裡過。”
這一刻,舒酒眼前似乎閃過那個少年的驚慌恐懼,以及母親隻要弟弟不要他的悲恸,那一幕幕太過于真實,甚至連噴薄的鮮血都那麼真實,蓦地,她隻覺得心髒抽着疼,連站都站不穩,踉跄着往後倒去。
同光還沒有完全收回視線,隻餘光瞥見,急忙擡手扶住她,沒有開口,隻是眼神傳遞了關切的詢問。
舒酒扶着他站穩了,深深吸了氣之後才好些,再次擡起頭來就又是那個波瀾不驚的小姑娘了。
“不是說來撈月嗎?開始吧。”
她蹲在水邊,沒有用銀勺,直接将雙手放入水中,動作很慢的在水中捧起一輪月,聽見對面的歡呼聲,她急急擡頭望去,動作牽扯得自己的手擡出了水面。
掌心的月,悠悠晃晃散了,隻留了一絲一絲的熒光。
可她伸手能碰到的地方也沒有其餘的水中月了,再有的話,人就要進到湖水裡面了。
轉過頭,隻見同光站在左側湖面上,一襲月華白的衣裳倒映在湖水上,随波蕩了幾下,而後竟又成為了一輪月,甚至比其他的更為圓滿明亮。
同光挑了一下下巴,“過來吧。”
她心裡帶着雀躍和震驚,三步并作兩步就跳到了他面前,重重點頭。
這一次,那輪月穩穩的在她手心了。
她輕輕擡起,仿佛生怕一個稍大的動作,又一次驚跑了月。
在湖面上還比較大的一輪月,随着她的手心逐漸縮小,最後變成一塊圓形透着月光的石頭,晃動起來能看到波光。
“所以,撈月撈的是月光石?”
同光哂笑,“誰和你說這是月光石的,它叫玄燭,一種非常非常懶的精怪。”
他話剛說完,舒酒手裡的玄燭就竄了起來,甚至還傳出了說話的聲音。
“喂!竟敢随便妄議我族,我們不是精怪,是”
“是什麼?”同光渾身透着散漫,眼尾慢慢跳動,手指一彈,玄燭就重新掉到了舒酒手裡,還怎麼也翻不起來,“是修仙不成,用了歪路子險些成妖怪的一族,啊,你說你們不是精怪,那是......妖怪吧。”
他單手背在身後,轉身往黑暗裡走去,不過隻要他恢複同光的身份,那麼他周身便是自帶了一圈光輪的,此時那圈光輪比之前亮了不少,想來是他的修為又恢複了一些。
舒酒将玄燭攥在手裡,小跑着跟上。
玄燭是一個實打實的話痨,一路上都在和同光吵架,當然是它吵,同光心情好了回它一句。
已經十多個單向輸出了,舒酒急忙打斷,“我們這是要去哪?裡面好黑啊。”
“嗯,是有點黑,所以要讓它發揮一點作用。”同光頭一偏,玄燭就在自己的大叫聲中被丢到了空中,渾身發着足以照亮方圓一裡的光亮。
舒酒再一次震驚,愣愣道:“難怪,你叫玄燭。”
玄燭哼了一聲,“女人,我本事大着呢!”
同光沉下聲音:“放尊重一點。”
玄燭還想叫嚣,可忽然想起自己是怎麼被他從湖底召喚出來,剛剛又是怎麼擠壓它的,那股氣焰就隻敢在自己悄摸摸的發作了。
在玄燭的照耀下,她才看清,這裡不過是一個極為茂密的叢林,也倒是奇怪,攬月城位置偏北,又算不得什麼溫潤的地方,竟會有如此植被。林子裡的路一點兒也不好走,坑坑窪窪就不說了,還有突然橫亘着的粗壯樹枝,她到後面已經累得出了汗,可同光卻如履平地。
走了小半個時辰,同光終于停了下來。
而舒酒落後了一步,拄着腰,半彎着身子大口喘氣。
她不是第一次進入林子裡,上一次是在聽雪小築的無名山裡,就着了林子裡瘴氣的道,這次她顧不得這麼多,況且同光就在她伸手可及的地方,怕什麼。
“到了”
舒酒直起身子,看清眼前的景物的瞬間,驚得一動不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