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前腳剛回到院子裡,水都還沒喝上一口,那股刺鼻的香味就傳來了。
舒酒縮了縮鼻子,皺眉的動作閃得很快。
燕安時起身和門口守着的小厮說了幾句,轉身回來就看見司貢熙扭着腰,很是妩媚的走向了舒酒。
她來的方向是一堵牆,根本沒有門。
司貢熙:“小酒不請我喝一杯茶嗎?”
不待舒酒回話,燕安時就将她隔開了一個位置的距離,“你好像很閑。”
他倒了一杯茶,給他自己,再接過小厮送進來的東西。
兩個橘子,一碗酒釀。
橘子用來給她驅散鼻間的味道,酒釀放了多半勺的糖,和她小時候口味一樣。
司貢熙也不惱, “怎會閑?小酒要上昆侖,她沒有去過,我可不得好好準備一番,你一個外人懂什麼。”
話歇至此,她自顧自地倒了一杯茶,端在手裡也不喝,“你不好奇我要準備什麼嗎?”
舒酒:“你是在問我?”她的勺子裡還有半勺酒釀,“你準備什麼和我有什麼關系?”
這模樣看上去就是不好奇。
燕安時噙着笑往後靠在椅背上,耳朵稍動,看來荼蘼傘裡的人養得差不多了。
司貢熙蹙着眉,她平時不是很喜歡問東問西的嗎?一個豬油糖都要纏着尊主問半天。
“當然和你有關系,如果是我或者尊主,我們本就是昆侖的人,自是不需要準備什麼了,但是因為你要去,所以我還是需要準備的。”
燕安時突然點頭,“也是,昆侖終年冰雪,又冷又荒,得給你備上幾套厚衣服和幹糧。”
他想起小時候門窗後面的小姑娘,手腳常年都冰涼,穿的衣服也單薄得緊,冬日裡冷得讓人心疼,可她似乎感覺并不明顯。
舒酒自然回他:“不用,同光給我已經買好了,在馬車裡,我想着就來幾小日而已,懶得全部搬下來。”
真噎人啊,這沒心沒肝的人,專挑痛處戳,燕安時冷哼一聲,反正他偏要買。
沒有人好奇司貢熙要準備什麼,這個話題自然也就聊不下去了。
半晌後,司貢熙又開了口:“我們什麼時候出發?”
不等舒酒回,她又道:“得快一些了,再過些日子下了雪,我們就進不去了。”
所說不假,昆侖方圓幾百裡荒無人煙,尤其入了冬,入目皆是天地一色,且不說尋常人能不能熬過天寒地凍,就說無邊無際的空曠寂寥就足以讓人覺得壓抑,所以能在這個季節順利到達昆侖的人少之又少,更何況還有層層關卡。
用司貢熙的話說,那就是“神山哪有那麼好進的”。
舒酒終于吃完了酒釀,側過頭看了一眼燕安時。
燕安時回了她一個鬼臉,才開口:“再過幾日咯,司姑娘對溫莊主的荼蘼傘不好奇?”
好奇,怎會不好奇,但是會有人替她在這兒守着,她隻需要陪着尊主回昆侖就好,一切就會回到原點。
燕安時所謂的幾日,沒有個定數,論他的話,要是不去那更好,那種破地方隻有傻子才會想去。
冰冷森嚴的宮殿,再神光籠罩也抵不過人間的一片煙火。
燕安時看着那個又在擦拭斷刀的姑娘,心裡道不清言不明,他明白她要去昆侖的決心,也能預料到如果她去了昆侖怕是會比以前還不快樂,曾經她是被有形的籠子困着,去了昆侖,那就是無形的籠子困着。
“燕安時?”她喊了他好幾聲,他才回過神發現兩個人都盯着他。
“怎麼了?”
他不自然地撓了撓頭,“你成天擦它幹嘛?有這功夫不如好好練練,你看看你那三腳貓”
試圖轉移注意力的話被人瞪了回去。
他又撓了撓頭。
待司貢熙走了,舒酒才籲出一口氣,也恰好這時她的房門打開了。
随着門内的人一步步走來,舒酒也想撓撓頭,掩飾自己的害羞和尴尬。
燕安時冷下臉來,“你還是穿深色的衣服好看,趕明兒我給你買。”
舒酒睨了他一眼,這人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她今日着了雪青夾襖,内襯月白裙,倒和同光那一身配了個完美。
當然,她害羞不止因為這一點“巧合”,更在于昨夜。
兩人回房後,她照慣例躺到床榻上,隻覺背後一道目光太過灼人,攪得她根本無法入睡。
翻身一看,同光老神在在的坐在貴妃塌上望着她,他聲音很低,一字一音都在配合着她的心跳,“很喜歡和他玩兒?”
也不需要她回答,他就接着問:“讓他保護你?和他很熟?”
一連三問,徹底讓舒酒懵了,瞌睡都醒了大半,“你在說誰?”
同光望向她的眼睛,澄澈透亮,帶着一點困意被擾的水汽,倏地笑出了聲,那笑聲多半是嘲笑自己庸人自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