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無月,石闆路上也黑沉沉的,最亮的莫過于同光了。
他即便魂力不足,也不能掩蓋半神的光輝,更何況此時的他根本沒有收斂之意。
溫了凡佯裝着驚訝,跪下行了一套大禮,被一道無形的力托起。
“我受不起莊主的一禮,不待多少時日,想必莊主就要成神了,屆時昆侖還要為莊主大開山門的。”
話畢,他側擡起頭,看向屋檐上站着的燕安時。
兩人一白一黑,同光身披月華大氅,聖潔光輝籠罩着整個人,長身玉立站在低處也絲毫沒有影響他的卓絕,自然而然散發出上位者的氣質綿延很遠。
而燕安時黑冠束發,通身玄黑,手持長劍,站在屋檐處,肅殺的氣息由上而下傾瀉,讓人忽視不得。
兩人隔空相視,心下了然,這将是一場不好打的仗。
到底還是自己輕敵了,也是,誰能想到天下尊主和第一殺手在她左右,還能人給搞丢呢?
這一夜,了凡山莊燈火通明,所有的房間都點了燈,誰睡誰明天就提頭來見。
當然了,這樣的命令沒有人下,隻不過是下人們這麼想罷了,畢竟主子都在受着煎熬,哪有下人睡覺的道理。
同光閉着眼,單手支着頭,手指有節奏的敲在桌面上,聽着那些放出去找人的人帶回來的無用消息。
許久之後,他像是想起什麼,猛地睜開眼,消失在原地。
燕安時落後了一步,朝着西邊掠去。
溫呢喃:“你說,他們去哪裡了?”
溫了凡拿出一塊帕子,不住地擦手,毫不在意的笑,“無所謂去哪裡,反正過了今夜,你我将被刻在溫家石碑上永傳後世。”
溫呢喃看了他一眼,還是難消心頭的厭惡,她走出大廳,覺得不妥,快步出了院子,飛身上馬,也朝着西邊去了。
“蠢貨!”溫了凡嫌棄翻了一眼,将那塊帕子扔出去老遠,就像嫌棄溫呢喃一樣。
悄無聲息,影衛站在了門口,“莊主,前方送了信回來。”
溫了凡:“你沒被燕安時發現吧?”
影衛:“沒有,屬下一死人,他發現不了。”
信被放在門檻上,人就退回到黑夜裡融為一體了。
溫了凡手指捏着信軸,他看見指甲縫裡還是有血,聞上去确實很香,但一想起方才那些畫面,胃裡忍不住的翻湧。
信上寫:已成。
他笑得放肆,那聲音都快讓住最遠的樓滕聽見了。
同光的動作太迅速,幾乎隻是眨眼的時間,就又消失在燕安時眼前了。
後山光秃秃的,山腳的村子靠山吃山,早些幾年就已經沒有多少生靈了,山神廟也早就落寞得布滿灰塵。
同光站在山神廟前,感覺強烈,他手指快速捏訣,幾息後他臉色都變了。
憑着最強烈的兩人之間的那股牽連,他能确定舒酒就在這裡,狀況還十分的差,他小心翼翼喊她:“舒酒。”
根本沒有人回答。
但他就是确定她在這。
山神廟小小一間,一覽無餘,沒有藏人的可能,至少面上是這樣。
燕安時趕來的時候,看見他到處仔細查找,連斷成兩截的燭台都沒有漏掉。
“你在找什麼?”他不明所以,但還是跟着一起到處翻翻找找。
同光收回手,歎出一口氣,“舒酒應該就在這兒,但是沒有看見她,所以我想找找看有沒有密室或者陣法之類的。”
再細緻的地方,他都找了,也沒有任何線索,他心煩不已的往後退,站到了廟門外,靜靜看了好一會兒才發現不對勁的地方,整座山神廟都又灰又破舊,山神的雕像也不例外,但顯然雕像更幹淨更新一些。
他擡手揮出,整座神像轟然傾倒,蕩起層層灰塵。
燕安時大罵一聲,捂着口鼻閃身出來。
就在他剛落地的瞬間,整個山神廟開始搖晃,準确說來是看似搖晃,灰塵平複下來後,一個巨大的山洞口出現在山神廟後。
兩人相視一眼,心覺不好。
潮濕幽深的山道裹挾着陰冷的風往袖子裡鑽,清晰能聽見遠處滴水聲,在這麼寂靜的環境裡考驗着人心。
黑的很徹底,隻是恰好來的是這兩人。
熒光粒子往前探,他看見它們的雀躍。
找到了。
可他還沒有來得及加快速度,就被燕安時擡手攔住。
“血腥味。”
同光蹙着眉,他并沒有聞到,擡手拂開燕安時的手,“知道了。”
興許這兩人此生都沒有想過自己會和對方有這樣的時候,互為後背。
不長的路,但着實難走,高高低低,愣是走了一炷香還多的時間,才覺得到了一塊空曠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