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彌陀佛,施主一路辛苦了。”
三合故作成熟,實則還沒有燕安時的胸口高,他踮起腳看大氅裡的人,半晌後,才呼出一口氣。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燕安時的劍已經搭在他的肩膀上,縱使滿臉的疲憊,也難掩那雙眼的清亮。
他沒有殺意。
三合雙手合十,又一聲“阿彌陀佛”,他面上絲毫不懼,“你背上的女施主我認識,你們此行要去敦煌城的浮生閣我也知道,但你現在這樣去不了,所以我是來給她送駱駝的。”
燕安時懷疑地掃了一眼他身後的駱駝,“送給了我們,那你呢?”
“我就回寺裡就可以了,很近的,你看。”
他伸出手一指。
燕安時還真的看見了一寺廟,就在黃沙不遠處,可方才沒有吧。
罷了,這世間玄幻奇妙的事多了去。
他将舒酒安頓好,才向三合道謝。
三合人小步子大,走得很快,沒一會兒就消失了,再看,隻見那寺廟似乎真的開了大門,似乎也有小小的一人影。
獵獵豔陽照在“敦煌”上,恢弘絢爛。
坨坨帶着他兩穿過甚是熱鬧繁華的街道,停在了長階下。
他才将人從駱駝上抱下來,就聽見一聲呼叫。
“哎喲,我的小姐,怎地這般模樣?”
燕安時防備的用劍将人控在一旁,依舊沒有殺意。
“放開我家小姐,我乃浮生閣的十二,是小姐的護衛。”
十二一身青衣小袍,看着稚嫩的很,還護衛呢,三腳貓的功夫打得過誰。
燕安時收回劍,沒有要将人給十二的意思,那氣勢還是兇得不得了。
十二嘟着嘴,到底也不敢再多說什麼,領先他半步進了浮生閣。
浮生閣還是之前的樣子,金碧輝煌,但燕安時卻一眼都沒看,隻關心着床榻上的人。
浮生閣二樓,十二偷偷探進半顆頭,試圖聽到閣主的話,奈何奈何。
隐約間他聽到什麼沒命,要着手後事之類的話。重重歎着氣下了樓,多好的姑娘啊,年紀輕輕咋就香消玉殒了,雖說她不似尋常姑娘愛笑愛鬧的,但好歹......好歹也是他們浮生閣唯一的姑娘嘛。
十二想着想着,入了神,無精打采坐在門邊小椅子上,看着台階下熙熙攘攘的人群。冬日裡午後的陽光總是暖和,照在人身上容易勾起睡意。
也不知過了多久,聽到有人喊他,那聲音像是隔了一道門,總是不夠清晰。
他回過頭,看見閣主和小姐坐在臨西的那一桌,穿着她上次離開敦煌時的那套素色衣裳,還是習慣的指尖捏着酒杯,她也轉過頭來看他,破天荒的,她甚至還笑了。
“十二,你可以去買上次你給我吃的那種糖果子嗎?”
十二驚得嘴都沒合攏,一定是做夢,他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疼得他龇牙咧嘴。
小姐還在笑。
“小姐,你”
不對,他謹慎的閉上了嘴,小姐方才來的時候氣息都快沒了,怎麼可能這麼一小會兒就好好的坐在這裡,再加上,她那臉色實在是不好,白裡透着青。
這不就是鬼嘛,他見過的,那時自己年歲還小,夜裡從貧民窟裡跑出來,就是被一冤魂撞了個正着,也恰好這次“機遇”,不然他怎麼可能會被閣主帶回浮生閣。
對于鬼魂,十二覺得自己永遠都不可能忘記那模樣,所以笃定小姐這時也是。
思及此,他哭喪着臉,“閣主救我。”
說着話,竟眼淚真的滾落下來。
紀無看到他那模樣,隻覺得好笑,挑着嘴角,佯裝着罵了一聲:“沒出息!”
十二倒是想有出息,可鬼魂總是喜歡年輕小夥,定是自己的血肉太香甜,他如是想到。看着舒酒站起來,他更慌張了,腳下跑的飛快竄到紀無身後。
“閣主,小姐的鬼魂該怎麼辦?”
紀無翻着白眼扯回了自己的袖子。
舒酒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我不是鬼魂。”
這場鬧劇在十二的尖叫中畫上了句号,他眼角還是有點濕潤,有驚吓過後的餘力,還有得知小姐未亡的慶幸。
舒酒丢了一顆糖果子在嘴裡,“所以說,其實我當時是真的死了。”
紀無點點頭。
她本就是極陰體質,魂體不穩,被人下了死手的放了她大半的血,好在同光趕來的及時,不然她那一口氣都撐不住。同光應是也知道她情況危機,所以想也沒想就用了全身靈力先保住她,護住她的心脈,可到底隻是靈力,他沒有起死回生的本事,也沒有平地造血的能力。
但紀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