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郁在前方走了許久，調整好情緒，才後知後覺身後人還沒跟上來，不由得疑惑回眸。
“梵哥，再不走，小心等會兒關城門了。”
在他看過來時，梵燈淨已重新僞裝好，無奈指一指天：“誇張了奧。”
“正午都還沒到呢，以咱們的速度，就是爬也能趕在那之前爬進去。”
他這才邁開腳步不緊不慢地靠近，越靠近越能體會到與唐郁如出一轍的激蕩情緒。
久違的情感喚醒他的回憶，于無聲中浩蕩，逐漸蔓延到他全身，在他脊背上留下一道激流。
一晃五百年，匆匆再見。
戰争前離别，他不想也知道，人妖兩界對戰的結果不盡如人意。當年還需要被人照顧的小包子，現在已經可以獨當一面。
當時沒想到離别，沒能好好說聲再見，正如現在他沒預見到，還有再見面的機會。
他身處秘境，僥幸躲過了戰争，卻繞不開人妖兩界的種族仇恨。
命都是偷來的，如此躲下去，又能苟活多久？
還好你來了……
唐郁隻當他是虛假幻影，可還是習慣性地鬥嘴：“那也不是你偷懶的理由，計劃要緊，這可是你說的，快走！”
“是，你說的都有理。”梵燈淨滿臉笑意。
面對這樣鮮活的人，梵燈淨卻歎了口氣——就讓回憶和情感都留在曾經吧。
這就夠了。他想對唐郁說，也是在告誡自己。
不要懷念，不要止步不前。
兩人說說笑笑，一路走到妖皇城門口，正在排隊等待進入。關于文書的事，唐郁早就安排好了，捏造戶籍可是他的拿手好戲。
城門守衛者大多是犬族，嗅覺極其靈敏。他們将修為壓制在分神中期，再憑借之前的藥效，很自然地通過了妖族身份認證和文書驗證雙重把戲，先後踏入妖皇城的地界。
“妖皇城的氣息和氛圍，真是一如既然的腥臭讓人厭惡。”唐郁掃視周圍，傳音身邊人。
“這數量比我想象的要少啊。”
“弱一點的，都死光了。”
唐郁聽着梵燈淨的回答，挑眉沒有回話。偌大的妖皇城看着熱鬧，可仔細看去卻沒多少人，尤其是高階妖族，縮水了一般，街上幾乎看不見幾個出竅期以上的修士。
跟上一次他剛殺入妖皇城看到的景象有很大區别。今天是妖族什麼活動不成？還是為了攻占修仙界開會去了？都不像啊。
——倒像是之前被他屠戮過後的景象。
難道這個秘境将他晉升大乘期，殺入妖皇城之後的景象也穿插了進去？
大戰前的背景和修為，大戰後的妖皇城，記憶深處的人物，理想化的走向……
這種究極縫合怪，看得他心生詭異感，思緒紛飛，差的那一塊拼圖讓他無論如何也連不成線。
“不管了，這樣正方便我們行事。”唐郁笑嘻嘻的，妖皇城若真如表面這麼弱，就不要怪他大開殺戒了。
“那接下來，我們要去哪呢？”
梵燈淨想知道唐郁如今成長到什麼地步，刻意沒商讨下一步的走向，将主導權交給唐郁。
而顯然唐郁高位指揮慣了，又處于興奮之中，一時沒轉過彎，絲毫沒有察覺。
——記憶中慮事周全的好大哥，在這樣嚴肅的計劃中，誘導他主事。
“先去住個客棧，吃好睡好，再從長計議。”唐郁敲定第一步。
然而身邊人卻蓦地笑開：“寶，你知道住客棧要多少錢嗎？奧，不是錢，是妖晶。”
“咱們有嗎？能支付得起嗎？”
笑吟吟地看着唐郁耷拉下眼皮，一副在他面前丢臉感到不好意思的模樣，他體貼地給了個選項：“不如我們去搶……”
他話音剛落，就見唐郁一拍手掌，雙眼亮晶晶的。
“梵哥，住什麼客棧！”
“咱們是誰，咱們可是分神期的赤狐啊，光混進來不是白白浪費藥效了，咱們直接去玄霧狐族碰瓷啊！”
“在玄霧狐族露個面，出了什麼事不就有人給我們背黑鍋啦，妖族不亂誰亂！”
梵燈淨聞言一怔，低聲笑開，愉悅和驕傲發自内心。他沒用過這種丹藥，沒往這方面想過，唐郁真出了個好主意。
這不愧是他的好弟弟。
而好弟弟思路已經打開，正經思索分析起來：“據我所知，這個時候的妖皇城勢力分散，也不太平。”
“皇族岩甲獅族，近些年勢弱，向下的四大族，玄霧狐族、幽冥狼族、骨翼鷹族和蝶寶貓族也各起心思。全憑人妖兩界戰役将他們籠在一起。”
“他們面和心不和，隻缺一把火，這個聯盟便會分崩離析。而我們，正是這把火。”
唐郁說完，眼神亮閃閃的，好似在期待誰的回應，然後頭上的兜帽就被人輕輕拍了一下。
他聽故人毫不掩飾的贊賞：“小郁好厲害，真聰明。”
“那我們快走，我已經迫不及待了。”唐郁彎起嘴角，心裡再一次燃起了鬥志。
“好啊。”梵燈淨挂着愉悅笑意，跟他并排走着，一語雙關。
“那就讓我們再一次，并肩作戰吧。”
玄霧狐族身為妖族頂尖四族之一，本家自然處于妖皇城的中心。
唐郁和梵燈淨仗着沒有活的妖族見過自己，毫不掩飾自己的面容，隻帶了個兜帽略做遮擋。
分神期的實力張揚地暴露在外，他們大搖大擺地穿過大街小巷，進入内城中心，來到玄霧狐族門前。
唐郁同梵燈淨對視一眼，對着門房的守門靈狐遞上自己的文書和拜帖。
“我們是來自花孤城狐族分支的赤狐一脈，同族長側夫人有些親脈淵源，此番來妖皇城特來拜訪主家，問候側夫人，也想投入主家門下。”
門口的靈狐感受到他們分神期的修為，如此修為在妖族也算是一方大能，即便是玄霧狐族，也不能輕易怠慢，更何況和族内頗為受寵的側夫人有幾分親緣。
于是唐郁兩人很輕易就進入府中，看着門口靈狐侍衛去請教管事。
調笑的聲音傳音到他耳中：“花孤城這麼偏的地方都知道？看來小郁對妖族勢力和城池分布很了解嘛。”
“那可不，也不看看我是誰。”唐郁輕描淡寫一筆帶過。
……笑話，怎麼可能不熟悉，那都是他殺入妖族後，一座座親手拆了的。
兩人在會客廳坐下，摘下兜帽，各具特色的绮麗容顔更是讓狐族人相信他們和側夫人的親緣關系，畢竟側夫人也是如此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