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白色的雲團沉沉地垂下來。遠處的雪山仿佛觸手可及。實際上,那雪山還真遠在天邊。雪山下方,一望無際的草原,風吹牧草搖曳,牛羊在悠閑地吃草。一隊飛騎奔騰而來。馬踏綠茵,發帶飄揚。
陸小阙一身騎裝,束發佩刀,策馬揚鞭,頗有飛揚之狀。她飛身下了馬,将手上的鞭子抛給前來牽馬的人,左手握上腰間的佩刀。那佩刀樸實無華,一點都看不出,就在不久之前,它染滿了鮮血。
她的身後,那些下屬也紛紛下馬。
一行人往營區中心走去。離中心的營帳近了,陸小阙回頭,朗聲道:“都回去休息吧。午後再過來。”
那些下屬抱拳示意,紛紛離去。
這時,中心營帳隔壁,有一個稍小一些的營帳。那裡的帳簾微動,相思牽着孩子,從營帳裡走了出來。她一擡頭,臉上露出笑意。
“殿下。我聽到動靜,就知道您回來了。”
陸小阙看過去:“怎麼出來了?外面風大,别着涼了。”
相思笑了笑,道:“殿下,沒事,孩子鬧騰,帶出來見見太陽,跑動一下。我聽到動靜,就知道您回來了。我讓人準備了朝食。您趕緊用餐,然後去休息吧。都忙了一晚上了。”
陸小阙伸手撥弄了幾下孩子的臉,嘴裡“嗯”了一聲。那孩子三四歲的模樣,她喊了一聲“姨姨”,又看向母親。這孩子有些活潑好動,掙紮幾下,就從相思手裡逃脫出去,往外面草地奔去。
相思遠遠看着孩子,眉眼中帶着些猶疑:“殿下,西樓王妃好似不大關注這個孩子……她是不是不相信……”
陸小阙想起西樓王妃給她的幾次回信。通篇都是回應公事,除了第一封信,提到了幾句孩子,其他信件,根本就沒提到孩子。陸小阙就知道,西樓王妃究竟在乎些什麼了。
陸小阙漫不經心地說着:“沒事。王妃連兒子都不在乎,跟養個小貓似的。這隔了一代,能怎麼上心。如今她關心商貿,我們就投其所好便是。你若憂心,不如把心思多放在管理後勤和牧民身上。我們現在人多了,事也複雜。我準備讓人拟個辦法,選一些人才。”
如今陸小阙勢力壯大,手底下養的人,都夠建立一個小國了。這幾年,南邊的吳國和明王,在跟草原的北樓打仗。西北諸國,有強大者趁機騷擾明王和吳國邊地,攪風攪雨。整個戰局中,北樓頹勢明顯,被明王和吳國皇帝派來的軍隊打得節節後退。陸小阙趁機占領了很多地盤。
這幾年的經曆,可謂是鹬蚌相争,漁人得利。很巧,陸小阙就是那個漁人。她趁着戰亂,吳國和明王力所不及,在北邊草原悄悄發育。
戰亂裡,她又聯合西樓,不但經營貿易,還護着大大小小的商隊通過商道走廊,趁機收攏人口,集聚物資,成為了草原上僅次于北樓的勢力。
她也遠遠看了一眼那奔跑的孩子。笑了一下。
“别杞人憂天。這孩子長得像你,臉上輪廓又比中原人深。誰能說他不是西樓人?”
“你說他是賀蘭思的孩子,他就是。如果有需要,那一輩子都是。照我們現在和西樓合作的情況來看,西樓……一定會認這個孩子。回頭西樓若給孩子爵位,你就接下。就當是賀蘭思在還債了。你說是不是?”
陸小阙擡頭看了一眼相思,轉身離開,大步往隔壁的中心營帳走去,留下陷入沉思的相思在原地。
帳簾掀開又落下。搖晃的帳簾驚醒了相思。
*
午後,陸小阙和幾個心腹,圍坐在營帳裡。
陸小阙看向相思。
相思會意,将手裡的信件遞給了坐在陸小阙身邊的周澤。
周澤接過信件。
信一入手,他就知道這封信件來自吳國宮廷。
他看了幾行,眉頭皺了起來。
“不識好歹!”周澤怒罵。
陸小阙敲了敲桌子,語氣平淡:“看下去。”
周澤繼續看完信件。他将信件遞給了身邊的同僚。
信件傳了一圈。營帳裡的人看了信件,紛紛怒罵。李小虎更是捶桌恨道:“狗皇帝!”
信件裡,用吳國皇帝的口吻,先是诘問了陸小阙,為何要用公主稱号在北邊興風作浪。文人罵人,字字不髒,字字皆髒。罵得那是一個酣暢淋漓,通身舒透啊!前提被罵的人,不是陸小阙!
吳國皇帝光是诘問和質疑,就用了整整三張紙。
陸小阙的下屬自是不平!
這幾年,陸小阙依舊使用安甯公主的稱号。不過她亦使用陸小阙這一姓名。她的手下,自然清楚她的身份。
當日替嫁,需要一個安甯公主時,吳國倒是懂得用人。
如今吳國不需要陸小阙了,又來質問她為何要用這個身份。
那吳國皇帝質問之後,居然還有臉提出各種要求。像什麼配合朝廷,整頓草原。還有與朝廷貿易保駕護航……諸如種種,那狗皇帝,臉皮可真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