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伯榮問：“你想要什麼？”

陸小阙目光灼灼，毫不回避。

陸伯榮再問：“我兒，你想要什麼？”

陸小阙一字一頓地說：“兒要這天下！”

陸伯榮道：“遲了。朕已經立儲。更何況，天下哪有托付于女兒的道理？”

“不，”陸小阙輕笑着，眉眼揚起，語氣堅定，“父皇，天下有幾個太子能順利繼位？”

陸小阙的笑容刺痛了陸伯榮的心底。

陸伯榮皺起眉頭，他心底懸着，還有，女兒……似乎變了很多。

“父皇，您可别說，自己很滿意這個繼承人？曆朝曆代，天下權位更疊，哪裡有兄弟姐妹的親情可言？”

陸小阙面上的笑意更加明顯，她又問道：“父皇，若女兒能證明，我有能力問鼎天下，您願意有一個女兒做您的繼承者嗎？”

陸伯榮神色銳利，似乎要看透女兒。

陸小阙毫不畏懼。

陸伯榮緩緩說道：“群臣……不會接受一個女帝。”

“小阙，你是女兒。若想掌權，可以是公主幹政，可以是北燕皇後垂簾，也可以是太後攝政。唯獨不可能是一家之主，一國之君。宗法之下維護的東西，不是我願意給你，你就能得到。”

“你在試圖挑戰千百年來的政治，在挑戰整個衛國的當權派。”

他打量着女兒，語氣變得很冷：“你去北燕吧。”他攏在袖子裡的雙手，微微有些顫抖。女兒的大逆不道言語，讓他害怕。他護不住這個女兒。

“北燕貴女與後宮攝政，常有之事。”

陸小阙依舊無動于衷，她繼續問道：“若我有能力，摧枯拉朽，讓所有反對的人閉嘴呢？”

陸伯榮語氣冷漠：“小雀兒，你還記得戰場上屍橫遍野的景象嗎？有生之年，我絕不允許天下再次動亂！我可以寵愛女兒，卻決不允許女兒禍亂天下！你的野心，是取死之道！”他心裡升起忌憚。

陸小阙也從他的語氣裡，窺探出帝王的心理。她很清楚，若她不說這一番話，陸伯榮一生都不會忌憚自己。但她不願意把這一番話藏在心裡！

她又追問：“若能平穩過渡呢？”

“若群臣求着我繼承您的天下呢？您願意在最後關頭，助兒一臂之力嗎？”

陸伯榮好似第一天認識女兒。

他又一次打量着長女。

她的眼睛明亮，若火焰般灼人。

陸伯榮還沒深思，就已朝着女兒點了頭。回過神來，他發現自己做了些什麼，卻又不忍心反悔了。他說道：“如果你能做到。”

“小阙，朕是天子。”

“小雀兒，我是你的父親。所有的孩子裡，我最在乎你，信重你。”

陸小阙第一次揚起燦爛的笑容，道：“好。”

一番對話過後，重華偏殿裡的氣氛，已經很是沉重。

陸伯榮趁機轉移了話題：“李侯之事，你準備怎麼辦？”

陸小阙眨了眨眼，似乎變得如往日一般活潑。她說：“父皇，朝廷律法又不是擺設。您還問我幹嘛？”

陸伯榮又是歎氣。他不準備輕饒，但聽了女兒這話，還是心累。大女兒這是不準備放過淑妃了。他的幾個兒女，不可能有和解的機會了。但凡她假意求情幾句呢！

陸伯榮道：“淑妃……李庶人，不會出來礙你眼了。朕可以容忍後宮和朝臣的小性子，可魚肉百姓……朕絕不允許！李家三代，必死！”說到後面，他已經是咬牙切齒。

“讓他們死得輕巧，已經是朕的仁慈了！”

他又想起張右的話，于是跟女兒說：“你張叔父說，要朕借此事清洗。朕要緊一緊他們的脖子。”

陸小阙聽了，笑道：“果真老成之言！”

陸伯榮的氣不打一處來。前朝後宮，包括他的兒女，全都不是省事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