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張公子需要哪種顔料?”馮玉娆說着就桌上擺出來的顔料做起介紹,“就這石青,便有由深至淺三種顔色,色澤濃郁自然要貴些,若是這淺色的,十兩便可得一錢。”
“什麼?”
圍觀的人群散去一部分,也還有一部分,聽聞一錢顔料便要十兩,衆人紛紛驚呼,開始議論起來。
“這十兩一錢,那不是得幾千兩一斤了?這這這,這堪比天價呀!”
“張二郎,若讓你像吳老畫工一般作畫賣,你一年可能賣得到十兩銀子,就敢來肖像這天價的顔料?”
“是啊張二郎,你哥哥做工養你不容易,依我看你還是好好回家讀書,争取早日考個功名在身實在,别整日沉迷于你那些畫作了。”
“可不是!作畫有啥出息!”
衆人你一言我一語擠兌、嘲笑,張二郎羞愧不堪,“打擾了掌櫃的。”對着馮玉娆拱手行禮後低垂着腦袋轉身走了。
張二郎一走,一下沒熱鬧看了,衆人也就興緻缺缺走了。
隻是人走還不忘損幾句。
“我看,她這天價顔料在這豐元鎮絕對不會有人買!”
“誰買誰傻蛋!那就是騙人的東西!你信不信這鋪子開不了一個月定然關門!”
“我也覺得,若真是世間少有的好東西,怕早就開到大盛京城去了,怎會來我們這小小的豐元鎮?定然是個騙子!”
“對對!聽她們的口音也不知是哪裡人,說不定就是看準我們不懂,專門來我們這些小地方騙人的!走走走!沒啥好看的!”
“對對對!肯定是騙人的。我賭她們一錢都賣不出去!”
“我賭她們一個月都要不了就關門!”
“你們,你們……”馮玉笙追在後面罵,人都給氣哭了。
“玉娆姐,他們怎這般無恥!”見馮玉娆平平靜靜在收拾整理桌上的東西,馮玉笙抹着淚委屈道。
馮玉娆一開始也是氣的,可這裡不像遠茗山,這些人也不像馮寶山那麼好收拾!
何況在一開始這鎮上沒有一家賣顔料的,她就該想到這一點的。
故而今日遇到這般狀況,也不算意外。
她撚起桌上那小塊碎銀遞到馮玉笙面前,笑着道:“哭什麼,你看,咱們也算是開張了呀!”
馮玉笙接過銀子,更氣了,“這哪算開張!你看那個叫吳老畫工的老頭,明明就是他把顔料滴得到處都是,又畫工不好,那些人說我們,他也不站出來承認自己的問題,還作出那副姿态,讓那些人覺得是我們的東西有問題。”
馮玉娆聞言擡眸正視馮玉笙,贊賞道:“嗯,玉笙,你很聰明呀,那老頭的心思都讓你看出來了。”
“哎呀,玉娆姐,我給你說正經的呢!”見馮玉娆語氣輕快,馮玉笙以為馮玉娆是在打趣她,又羞又惱。
馮玉娆認真的道:“我是說正經的呀!你很聰明,也做得很好。”
“那你為何攔着我不讓我說?你看,整得咱們一點生意都沒了。還有那群人,出去還不知道咋編排我們呢!”馮玉笙小聲抱怨。
“玉笙,咱們現在不同在山裡的時候了,外面魚龍混雜,能不與人為敵便不要與人為敵。何況咱們是做生意,别人說什麼是他們的自由。”
“可他們诋毀咱們的顔料。我不說咱們有多辛苦,就是你一個人來回幾天幾夜去那麼遠的地方挖石頭,手都磨破了。我心疼。我還每天每天都提心吊膽的,怕你被抓回去,唔唔……憑什麼,憑什麼他們要那樣說……嗚嗚嗚……”
馮玉笙說着說着就哭了,越哭越傷心。
從第一次接觸馮玉笙,她就在求自己和徐已陌就她而哭,感謝救她而哭,感謝帶她出山而哭……半個多月沒哭了,今日突然又哭了,還是為了自己,馮玉娆一下被吓到了。
“好了好了,不哭了!”馮玉娆忙拍着她的背哄着,“我知道你心疼,你害怕,但是你放心,他們抓不到我。何況我這麼聰明,哪是他們那麼容易就抓得到的。”
馮玉笙沒好氣的瞅了馮玉娆一眼,她可真會往自己臉上貼金!雖然不得不承人她說的是事實!
把馮玉笙拉到凳子上坐下,馮玉娆接着道:“玉笙,我們開門做生意賺錢,往後可能還會遇到很多今日這樣的顧客,甚至比他們更過份的都有。”
馮玉娆倒了杯茶,端起遞給馮玉笙,正色道:“你要記住,不管遇到多難纏的客人,不管有多氣多委屈,你都不能在他們面前掉一滴淚!”
馮玉笙接過茶水,似懂非懂道:“我知道,那樣他們便會更加肆無忌憚地欺負笑話我們。”
”那隻是其一,”馮玉娆嚴肅,“隻有你讓人拿捏不住,才會讓人不敢輕舉妄動!隻有你鎮得住場子,才會給人莫大的信賴。”
馮玉笙還是似懂非懂,但不妨礙她颔首應下。
隻要是玉娆姐說的,她都相信!
上天也不辜負她,杯中茶水還未飲盡,便應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