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這也不行。萬一他家記恨咱們……”馮玉笙呼吸急促,心口咚咚咚地跳。
“玉娆姐,往後咱們不賒賬了,讓他們付全款當下取走。咱們便不用再去人府上要尾銀。”
“好,往後不賒賬了。”馮玉娆應下。
馮玉笙的想法正是她的想法,往後她再也不會上門送畫要尾銀了。
現在想起那個場面,她頭皮都還是麻的。
“玉笙,明日過去清點一下,咱們就閉店了,等過了年尋個好日子再開。”飯桌上馮玉娆說道。
“為何玉娆姐?”
“為何玉娆?”
馮母和馮玉笙異口同聲。
馮玉骁見兩人都盯着馮玉娆看,他也好奇地看向馮玉娆。
馮玉笙很是不解,“玉娆姐,你看咱們的鋪子才開起兩個多月,現在正是忙的時候,況且咱們這裡離家近,咱們可以開到除夕的。”
“是啊玉娆,趁着有人買畫你們就去忙活,你放心,家裡的事有我呢!”馮母也勸道。
“我知曉你們的心情,我又何嘗不想多賺錢?”馮玉娆放下筷子,面色嚴肅起來。
“我們初來乍到,對外面的世道不甚了解,偏偏做的又是一個客人動則即幾十上百兩銀子的生意,難免不會被人盯上。到那時,我們該如何?”馮玉娆反問。
馮母:“……”
馮玉笙:”……”
兩人皆是一臉駭然。
見二人意識到了嚴重,馮玉娆接着道:“明日我們把賬盤算一下,還有給徐公子的分紅也要送去,也好讓人有銀錢過年。何況咱們自己也要買年貨,有得忙活。”
馮母颔首:“聽你的玉娆。”
馮玉笙颔首:“知曉了玉娆姐。”
馮玉骁也颔首奶聲奶氣:“我也聽阿姐的。”
緊張的氣氛因馮玉骁的插話一下舒緩了幾分。
翌日,當将所有的賬目清點盤算,除啥也不懂的馮玉骁外,其他三人都震驚了。
短短三月不到,她們竟進賬竟有七千兩之多!
除卻雇馬車上山采礦及家中一應開銷之外,七千兩還有餘。
一兩萬金的顔料對馮玉娆來說在現世不足為奇,可在這古老而純樸落後的豐元鎮,七千兩當無疑是一筆巨銀啊!
馮母和馮玉笙的手都在微微顫抖。
馮母被困遠茗山二十載,從未在馮寶山手裡拿到過一兩銀子。摸着那些白花花的銀子,眼眶漸漸濕潤……
馮玉笙更是,想起當初爹娘虐打逼迫她自毀名節去陷害村裡那些小子,卻隻為了那三二兩銀子。
最後更是為了自保将她推出去送死。
是馮玉娆用十兩銀子的巨款從那些人手中買回她的生命。
十兩銀子啊,那是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
可如今,她短短兩月多竟幫玉娆姐賺了整整七千兩!
馮玉笙拉着馮母情緒波動:“鳳姨,你知道嗎,我是玉娆姐花十兩銀子買來的,如今我為她賣了七千兩,那是十兩銀子的多少……”
馮母符合:“七百倍!”
“對!七百倍!鳳姨,七百倍!我為玉娆姐賺了整整七百倍的銀子!七百倍呀!”
何等幸運!何等諷刺!
“哇……”馮玉笙說着說着突然哇一聲就大哭了起來,“玉娆姐,我不再是無用的人了,我能為你賺銀子,賺許多許多的銀子!我以後還要為你賺更多的銀子!一千倍!不,一萬倍!”
馮玉娆摸着她的臉,為她擦拭掉淚水,“一萬倍可不夠啊,我要求很高的,我們可是要把顔料鋪子開到大盛京城去的,要讓整個世界的人都用上我們的顔料。會很辛苦的,你可想好了,現在退縮還來得及。”
“我不辛苦,我不怕辛苦玉娆姐,隻要你讓我一直呆在你身邊,我就一直給你賺銀子,累死我也願意。”馮玉笙認真道。
“累死我可舍不得。不然往後那麼多分鋪,誰給我打理。”馮玉娆将她攬進懷裡,“好了别哭了,在我心裡你可一直都是很能幹的人。你也要相信自己。你記住,說你無用的人才是最無能的。别讓這種無用的人的話傷了你,讓人笑話了去。”
“嗯。玉娆姐,謝謝你。謝謝你。”馮玉笙趴在馮玉娆肩頭,低低啜泣。
馮玉娆是按七千兩給徐已陌的分紅,合計一千四百兩。
馮已陌的畫作售賣所得将近一半,算下來差不多是畫作的五五,與馮玉娆當初談的四六分的條件還多賺一成。
可若是從長遠來看,馮玉娆還是虧了大頭。畢竟往後知曉顔料能作畫的人越來越多,買畫的人便會越來越少。
屆時所有分鋪的顔料都要分兩成出去,馮玉娆光想想就覺得心肝脾肺腎都疼。
可常言道:吃水不忘挖井人!若沒有徐已陌,别說七千兩,怕是七百兩她都難賣。
所以再心疼,馮玉娆還是得給徐已陌送去。
但因天色已晚,盡管馮玉娆隻用破布包裝一布包,馮母和馮玉笙都不讓出門,所以她和馮玉笙是次日才給徐已陌送去的分紅。
因之前她與徐已陌約定不讓第三個人知曉她的住處,故而馮玉笙照舊如上次一般在小路口的院牆邊等。
如往常一樣,馮玉娆快要走近泥巴小院時,熟悉的狗吠聲如約而至!
“叩,叩叩!”三聲鐵環撞擊木門後不久,院門開了。
入目雖不是以往的粗布麻衣,卻也不是那日在李府穿走的錦衣華服。
而是一身朦胧的既白色衣袍,外頭披了一件玄色大氅。頭發并未束起,披散垂于身前,随意且散漫。
進到屋裡,隻見地上扔下一個又一個的紙團,長桌上宣紙、書籍、字畫堆得亂七八糟。
馮玉娆靜靜将布包裡的銀子倒在長桌上堆好,“這是答應給你的分紅……”
從進院門,兩人就沒說過一句話。
在小爐邊坐下的徐已陌聞言忽地嗤笑出聲:“我在這裡等了馮姑娘兩日,還以為你要給我多大驚喜呢,結果……”徐已陌瞅了眼長桌上的銀子,又笑道:“還真是驚喜!”
“徐已陌!”馮玉娆豈能聽不出來徐已陌的陰陽怪氣,可她話還未說完,他對自己撒什麼氣,“我不是你的仆人,更沒得罪你,别把你對家奴的那一套用到我身上。”
她馮玉娆可不是軟柿子,随便任人拿捏!
“還有,這裡是兩百二十四兩,剩下的一千兩百兩……你要,今晚自己去拿。不要,我便自行處置了。往後畫作你找人送到我那裡,銀錢分紅你也找人去取,這裡我便不來了。”
馮玉娆說完便走。
身後卻突然傳來聲音:“你不好奇我與鄉紳李府的關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