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馮玉娆怎可能還不接話。
且她也并未想過隐瞞什麼。
馮玉娆:“那夫人看到的應該便是我和家人了。我弟弟人小,膽子也小,昨日酒樓下打架把他給吓哭了,我們便帶着家人回去了。”
馮玉娆側眸看了一眼外頭還在被綁住的徐已陌,而後将懷中包好的三幅畫遞出去,“這是今日府上管家讓我送來的畫作,夫人打開看看吧。”
鄉紳夫人見馮玉娆一刻也不想多留的模樣,給身旁的嬷嬷遞了一眼,嬷嬷忙上前接畫。
鄉紳夫人則道:“馮姑娘的顔料鋪子雖未曾開多久,可早已聲名遠揚,現下又是你親自送過來的,定然不會有錯。”
馮玉娆:“方才聽聞夫人是要将這畫作拿去送人,那收禮之人的喜好夫人定然是清楚的。所以玉娆才說請夫人先看看,若是哪裡不合适的,玉娆再跑一趟也還有時間。”
她雖讓那嬷嬷接過了畫,卻接着說道:“恕玉娆多一句嘴,夫人送畫定然是想事盡成,畢竟百君先生的畫作也不便宜,若是這畫送得不合心意,豈不适得其反?辜負了夫人的一番心意!”
“馮姑娘說得是。嬷嬷,快,快打開去看看。”鄉紳夫人像是聽了馮玉娆的話恍然大悟般,忙讓身旁的嬷嬷将畫作打開查看。
當畫作展開,在場人神色皆是一亮。
待三幅畫作看完,鄉紳夫人喜上眉梢,“馮姑娘這畫真像是照着我的心中所盼拿來的,太對了。”
“夫人謬贊了。還得多虧夫人府上的人描述細緻。”馮玉娆誇完主還不忘誇她禦下有方。誇完才好提最主要的,“如此,我這心裡的大石也算是落了地,也能心安理得地去領尾銀子了。”
馮玉娆跟着管家去賬房時,架子上的人還被吊在那裡,仿若被世界遺忘了一般。
望着出了院子的嬌小背影,鄉紳夫人挂着笑意的眉眼漸漸冷了下來。
馮玉娆每一句話都說得謙卑有禮,神色卻一直都是不卑不亢。
從馮玉娆一進院子、到與馮玉娆對話,每一輪都讓她感到不快,偏偏她還不能發作!
一旁的嬷嬷上前一步,低聲咬起耳朵,“夫人,這姓馮的丫頭片子莫不是是個傻的。”
以往她們夫人将話抛出去,就沒有哪個一句也不進套的,偏偏這個姓馮的小丫頭片子一句也接不住,回答得牛頭不對馬嘴。
鄉紳夫人眸色越發的沉得吓人,聞言冷哼了一聲,一把将茶盤上的茶杯揮掃落地。
“她才不是個傻的,敢威脅本夫人,她怕是這豐元鎮最厲害的角色了。”鄉紳夫人氣急敗壞。
“夫人,你說的是……”嬷嬷不解,這小丫頭片子哪裡對答得毫無章法,夫人怎就說她威脅她們了?
鄉紳夫人沒想到竟然連跟在她身旁的奶娘也聽不明白,頓時沒了好氣,“嬷嬷你……把這些收下去。”
鄉紳夫人不耐的揮手,而後将手肘支在幾案上,手托着額頭。
人走了,可一看到那三幅畫,便仿若她那句句威脅自己若敢亂将人命和髒水抛到她身上,那便是豺狼虎豹,她拼盡全力也會将其屠之的話,言猶在耳。
一個不知來路的鄉野丫頭,是誰給她的膽量和底氣竟敢如此肆無忌憚?
嬷嬷也覺察出鄉紳夫人的不快,立刻讓人把畫作收走,可她并未離開。
而是來到鄉紳夫人身側,輕輕給她按起了太陽穴。
鄉紳夫人舒緩了,對嬷嬷的氣也消了下去,“嬷嬷,”待嬷嬷附耳上來,鄉紳夫人貼近,主仆二人又咬起了耳朵:“你去找人……”
嬷嬷聽完大驚,“夫人,你說那丫頭背後……”
“她一個鄉野丫頭,怎會認識百君先生的?去得起圓樓那樣的地方?敢……”敢對本夫人如此嚣張,她的背後到底是何人?
嬷嬷急忙出門,剛走兩步又被鄉紳夫人叫住:“嬷嬷,”嬷嬷聞聲掉回頭,鄉紳夫人起身又補充了一句,“順便找人查查百君先生。”
外頭架子上的人依舊被綁着,身上的裡衣已被染紅,披散開淩亂的頭發被寒風吹起,絲絲縷縷落在血肉翻飛的傷口上,□□涸的血凝結起來。
遠遠望去,像是稻田裡紮起來穿上破衣吓唬鳥蟲的稻草人。任風吹,任雨打。
嬷嬷再次轉身,終于發現了被綁着的人,“夫人,你說那賤丫頭當真和大……”現在沒有外人在場,嬷嬷連大公子也不屑叫了,滿眼厭惡瞅了徐已陌一眼,“沒有關系嗎?會不會……”
就今日見馮玉娆的所行所言,她原本是相信馮玉娆和這徐已陌沒有關系的。
可方才聽了鄉紳夫人的話,她不敢肯定了。
鄉紳夫人眼眸眯起,好似也有些疑惑,方才馮玉娆倒是表現得毫無關系,可她總有些不相信。
盡管馮玉娆已經表明她和鄉紳府的大公子沒有任何關系。
可一想到馮玉娆那懷裡話外的警告,她就是不爽快。
在這豐元鎮,她幾時受過這樣的氣!
同時,也讓她更加好奇馮玉娆身後之人是誰?
鄉紳夫人瞅了外頭架子上像是昏死過去、毫無動靜的徐已陌,眸底是淬了毒藏也藏不住的殺意,“她最好是沒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