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尚提前一步打開地磚,笑眯眯看向宋铮:“老師,您先請?”
阿玖向前一步擋在宋铮身前,語氣淡淡道:“還是師弟先吧,我殿後。”
宋尚理解地點點頭,将象牙扇子插入腰帶,率先向下爬去。
阿玖猛地拍上宋铮的肩膀,将陷入沉思的宋铮拍得一個激靈。
“老師?”
宋铮擡頭看向阿玖,神色複雜,“啊?”
“人皆有私心。聚而共為一事,不必糾結本真,當前目的一緻足矣。”
道理她也知道,但那也不能前後像個雙面人吧,怪吓人的。
宋铮胡亂抓了把頭發,近乎自暴自棄道:“随便吧,都到這一步了。”
說着宋铮便自顧自向着洞口走去,當務之急還是先将崔賀拉下馬,讓趙天亭和趙地斧達到目标,然後他們速速離開這個大坑之城......
“可是老師似乎沒有核查過縣令的真實情況呢。”阿玖的聲音輕輕落下,卻在宋铮心中激起滔天巨浪。
宋铮猝然轉頭,“你什麼意思?!”
阿玖輕輕掩上宋铮的嘴,将人拉遠幾步,“弟子隻是覺得,隻聽趙天亭和宋尚的一面之詞,是否有些草率?”
“......”确實草率。
宋铮手指輕顫,但仍堅持道:“我們人微言輕,命都系在趙地斧手中,他們沒必要這樣費盡心思诓騙我們。”
阿玖拉開一步距離,嘴角上挑,淺淡的五官彷佛突然被染上色彩。他輕笑一聲,語氣吊兒郎當:“表妹聰慧,表哥甘拜下風。”
“......”這又是什麼意思?
不辯駁嗎?不吵架嗎?不觀念崩塌分崩離析嗎?
像是看懂了宋铮眼神中的怒罵,阿玖攤了攤手,“表哥隻是好心勸告铮姐兒,别想太多。”
這人欠的吧!
她距離道心破碎就差那麼一點!一點!
進入山洞後,宋铮冷着臉坐到宋尚身邊,刻意與阿玖隔開一段肉眼可見的分隔線。
宋尚搖着扇子的手微頓,不動聲色探頭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非常識趣地沒有開口說話。
而被兩名山匪看管着的陳展鵬就沒有那麼會看眼色了。
“喂!你再多關本公子一天,待本公子出去便多讓你們淩遲一天!區區庶民,行同狗彘,簡直就是鼠膽包天!”
宋铮的目光落到他身上,像打量肉攤上的一塊豬肉般上下打量着他。
阿玖的話雖是以半開玩笑的口吻說出,卻實實在在點出了他們目前最為忽略的事實。
崔賀是否真的罪大惡極,此事比趙天亭的态度、宋尚的轉變都更為重要。
她心疼趙天亭的遭遇,但也并不想在衆人的推動下去污蔑一位真正為民的好官。
但此時計劃已然走向正軌,若不出意外城中的叛逆之言已如點點星火,正在飛速發酵。
如今情勢不定,輿論和人心早已超出宋铮所能掌控的範圍,而趙天亭所聯系的太守和欽差又遲遲不到。
若從她這破局,能夠利用的不可控因素便隻剩下了這位在他們所有計劃外的“變量”——太守之子。
她不能确定陳展鵬身份的真實性,但這并沒有關系。打出瑞平太守之名,無論是真是假,總會吸引到外人的注意。這種八卦傳播速度一向很快,若是真能吸引來瑞平太守來收拾爛攤子正好。
若是不能,借助太守威勢狐假虎威一次倒也不錯。
可能是宋铮的視線太過露骨,陳展鵬感覺自己身上漸漸冒出了一股涼氣。
“喂!你,你想做什麼!我警告你,不要癡心妄想你得不到的事情!你就算得到我的身體,也永遠得不到我太守之子的身份!”
宋铮自動過濾掉他的胡言亂語,眉眼彎彎笑道:“陳公子被關這麼久,可是感覺無趣了。要不要去江湖悠悠一趟?”
“......你什麼意思?終于知道怕了要放本公子離開?我告訴你,就算你放我離開,我父親也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宋铮嘴角的笑容差點穩不住。
這傻子到底想不想活?怎麼淨說些讓人送他去死的話?
瑞平太守真的會想要他活着回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