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平一向穩重,難得瞧見他那慫慫的小表情,黎思思捂着小臉笑出聲。
“绯煙姐姐,章平哥哥,玩累了吧,快過來喝口茶歇息會兒。”
她拾起剛煮好的茶壺,手腕微微下壓,給面前擺着的幾個白瓷杯倒着橙黃色的茶水,随即輕攥袖口,将茶杯往前推了推。
蕭景熙全程被冷落,暗自生着自己也不知道哪來的悶氣。
生氣歸生氣,他還是被少女行雲流水的泡茶動作吸引,不由心下吃驚,她的茶藝極好,不輸京城裡任何一位重金培養的名門閨秀。
他深深凝望着她依舊稚嫩的面龐,發現她的氣質悄然發生了變化。
明媚嬌俏,是她。
溫婉娴靜,端莊大氣,也是她。
心中徒然生出一種難以壓制的驕傲和滿足感,這是不是證明,他将她養的很好?
到了此刻,蕭景熙臉上終于有了一絲笑容,但很快又僵了下去。
因為章平将他從神遊中拉了回來,還不識時務地将他的尴尬處境放大。
“黎姑娘,少,少了一杯茶。”章平無辜的手指了指蕭景熙。
黎思思風輕雲淡的目光從男人臉上掃過,迅速移開,清清冷冷的嗓音此時聽着難免有些刻薄。
“哥哥病了,還在吃藥,不宜飲茶,外面天寒地凍的,也不利于養病,绯煙姐姐,不若你送哥哥回去躺着吧。”
绯煙站直了身子,罕見慌亂,竟下意識抓章平擋在跟前。
章平也怕,但身為男子漢便想挺身而出,奈何被黎思思拉住了袖子。
“章平哥哥,你留下,方才的畫作還未完成,你再給我舞一曲吧。”
蕭景熙盯着兩人近在咫尺的手,眼神淩厲,将章平刺激得猛的縮回手。
在場所有人,除了黎思思,都盡量避免眼神接觸,怕看見了空氣中的火星子,也怕被這窒息的氛圍壓垮。
黎思思始終不為所動,不斷催促绯煙送男人離開,明晃晃的趕客。
蕭景熙不敢說什麼,隻是心裡氣得厲害,攥了攥拳,警告地刀了章平一眼,神情僵硬的離去。
绯煙也像提線木偶,視死如歸跟了上去。
蕭景熙的離開沒讓緊張的章平松口氣,他目光還是追随着淡去的背影,久久也未回神。
“绯煙姐姐和哥哥男才女貌,瞧着挺登對的,若是能在一起也挺好的。”黎思思來到章平身側,與他并肩而立,突兀的說了這麼一句話。
回味過來,章平瞬間炸毛,平地跳起,他臉紅得像猴屁股,說話斷斷續續,夾着自己也不知道的火氣。
“黎丫頭,你,你胡說八道什麼,主子和她什麼也沒有,哪裡相配了,一點兒也不配。”
“啊,我說笑的。”
章平心哽,張嘴便要擠兌過去,低頭瞧見少女不知所措的樣子,又覺着自己是不是火氣太大,于是憋了回去。
隻是依然沒忍住,小聲嘟囔了幾句,“事關主子和绯煙清白,你可不能再亂說了,這不是能說笑的事。”
黎思思順着他的話重重點頭,探究的眼神不着痕迹落在章平翹起的唇和紅紅的臉上,突然福至心靈。
從前她隻知章平和绯煙姐姐關系比較好,未作他想,自從看了幾本香豔的話本子,對于暧昧橫生的事兒越發敏感。
私以為,這兩人絕對不清白,她的猜想,現下似乎得到了驗證。
黎思思摸了摸下巴,心想,她或許可以适時助攻一把,還能順勢試探一下蕭景熙,達到她的目的。
誠然她喜歡蕭景熙,也想奮不顧身和他在一起,但這并不是他的意願,而現實也會如綿綿所說,遍地荊棘。
她并不打算飛蛾撲火,隻是甘心嗎?她不甘心,放在眼底心裡的人,這麼好的人,怎舍得輕易讓給别人。
至少,至少也得等得到他,之後再做其他打算。
打定了注意,黎思思握了握拳,内心越發堅定。
又這麼不鹹不淡的過了幾日,蕭景熙的病有所好轉,隻是面色沒之前紅潤,透着些蒼白和疲倦。
而此時,皇宮裡催他回去的密信一日勝過一日,在桌面堆積如山。
他若再不現身,估計禦林軍要将整個京城翻個底朝天。
是時候回宮了。
新府的丫鬟婆子早得了消息,提前收拾好行李,準備了車馬。
黎思思那也是知曉的,不過她拖到了送行的最後一刻。
衆人都快走了,臉上的笑也撐不住了,她才拖着個半人高的大包袱,慢悠悠出現在大家的視線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