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憐花,”被他扣着的手晃了晃:“你手抖什麼?”
折扇“咔”地合攏,扇骨壓住她企圖偷扇子的手腕。他狀似無意地後撤半步,發出一聲冷笑,隻手收回袖中時下意識微顫,蜷縮。
“王兄,你踩着這姓龍的臉了!”宋雁歸高聲指責,卻難掩語氣中的幸災樂禍。
你要不要看看你笑得多高興?
王憐花失語,隻看着她明亮的眼睛,心裡某處塌軟下去——他多踩了兩腳。
宋雁歸一早就想好了要如何處理龍嘯雲,她找了個遠洋出海的行商,将龍嘯雲打包丢進了貨艙,這客商此行出海至少三五年,等閑不會回返中原。
倒是意外出現在這裡的林仙兒讓她犯了難,還是王憐花想了個法子。
“此女自恃不過青春容貌,倘若失去了,她的惡毒便少用武之地。”折扇虛點,掃去某人眉心一絲疑惑:“我有分寸。”
準确來說,這事他有經驗。
隻不過多年前的他是懷了惡意将白飛飛和朱七七易容成醜婦人,故意戲弄沈浪。
他而今的易容手法比之過去更加精細、準确,指尖順着臉部骨骼輪廓遊走,一捏一按似随心而為,卻毫厘無差,銅鏡裡的倒影逐漸扭曲成另一重模樣——
比之原來,容色減了五分,仍稱得上是清麗佳人,卻不再如原本那般美豔傾城。
“這就夠了。”他滿意地看着自己手下誕生的新作品,折扇輕搖,微微點頭。
對于林仙兒這樣的人而言,這就是最大的懲罰。而若有一天她能明白容貌并非一切,那這懲罰也就不再是懲罰了。
“……太厲害了。”宋雁歸在一旁看着,一度屏息,直到此刻才終于長呼一口氣,拊掌欽歎:“要不怎麼說是千面公子。”
他心情舒暢地聽着她的奉承,卻在看到對方捂唇咳得厲害時折扇微頓,心驟然沉了下去。
——
阿飛回到觀雲齋的時候,隔壁寶善堂的孫慈正站在門口,态度恭敬地跟王憐花說話。
注意到他出現,孫慈很快告辭離開。阿飛狐疑的目光落在神情慵懶的王憐花身上,欲言又止。
對方替他解了毒,于情于理,他欠對方一句道謝。
可王憐花隻是淡淡掃了他一眼,就徑直離開了。
阿飛注意到他手裡端了一個空藥碗。
藥……師父?!
他沖進屋内,見宋雁歸正披着中衣,盤腿坐在榻前,幾案上擺着一隻燒雞,香氣濃郁撲鼻,她正左右開弓大吃特吃。
阿飛見狀松了口氣。
見到他,吃雞的某人聲音含糊地招呼道:“回來啦!談完了?”
“嗯。”
“剛好,我有話和你說。”她打了個飽嗝,喝了杯茶清口,示意他坐下。
“我給你約了場比試,”她冷不丁道:“對手跟阿飛你年紀相仿,三個月後,李園後山紫竹林。”
“怎麼這麼突然?”
“整日一個人練劍,不識日月乾坤大。人要有對手,才會變強嘛。”她笑着補充,自誇道:“當然了,強到你師父我這個份上,自然就得反求諸己,和自己較量了。”
“好。”阿飛應道,眼底戰意凜凜。
三個月後。
阿飛看着眼前一身粗布長衫,坐在木樁上翹着腿抽旱煙的老者:
和我年紀相仿?……我信了你的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