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樊瑀冷笑。
誏寒溪笑笑。
二人繼續溜進城,半夜三更也再不會有什麼人出來,隻是誏寒溪說,柳氏主家所在的城方圓百裡處就被早早設下了結界和各種稀奇古怪的東西。第一次來的時候沒有什麼危險是因為有人帶路,加上最近柳氏提防的也嚴。
誏寒溪帶柳樊瑀去看了先前的那個林子,林子裡晝夜的結界被人給解除了,屍體也被處理的幹幹淨淨。瘴氣太過濃厚,所以還有殘留,過個幾年屍體都不在了也自然會消散,也沒有什麼線索了。宅内星星點點,不像是半夜三更歇息的模樣,倒是多了不少人,屋内發出的光,還有行人提燈的亮。
二人蹲在宅子外院一處偏僻的屋頂,柳樊瑀開口問道:“下去?”
“我下不去。”誏寒溪笑笑,他伸手将靈力凝于指尖成一片白葉,然後一斜,白葉輕輕飄下。
在空中晃悠許久,輕飄飄的捉不住,就那麼飄到了地下,毫無聲響,就在碰到地面的一刻燃起來了。小小的火苗很快吞噬雪白的葉片,慢慢化為虛無。
這處宅邸被設下了一個陣法。
柳樊瑀看得稀奇,道:“你下去的話,就會跟那片葉子一樣?”
“不,”誏寒溪糾正道,“我怕我一下去這地下的陣就壞了。”
你倒是謙虛點,柳樊瑀不信道:“先前來的時候都沒有這個陣法,專門為了對付你?”
陣法會壞是誏寒溪突發奇想騙騙柳樊瑀的,這的确是騙人的,不過柳樊瑀信不信就不知道了。說實話,陣法就算是誏寒溪下去破開或者安然無恙的站在上面還是很費力的。既然費力又不一定能找到什麼信息,還不如讓柳樊瑀去算了,到時候被發現了就在這飛快的跑走。
“對,是對付我的。”誏寒溪承認自己沒辦法下去。
“怎麼上邊沒用。”柳樊瑀發問,他們在這飛檐走壁還安然無恙。
“若是一個陣法就這麼全面,大家還修什麼道?”誏寒溪回道。
“我下去會不會……”柳樊瑀微微皺起了眉。
“不會不會,”誏寒溪有些憋不住笑,還是忍不住說了出來,“這是誅仙用的。”
柳樊瑀:“……”成仙了不起?
柳樊瑀哼了一聲,風拂過衣袍,迅速飛身下去,轉身擡頭看了看上邊的男子,對方正嬉皮笑臉的看着他。一個人去就一個人去,到時候就把你丢下跑。
柳樊瑀頭也不回的走向前方。
“不要去柳柒緣那。”
這是誏寒溪來之前跟他說的,誏寒溪出于私人恩怨還嫌棄道:“那家夥跟個狐狸似的,靠太近被發現了就不好。”
柳樊瑀邊走邊掏出誏寒溪畫的地圖,誏寒溪說他自己已經把路記得一清二楚,怕柳樊瑀不認路,所以給他畫了一份。彎彎曲曲的不知道轉向何處,幾處似正方形的地方像是房屋,還有過道和一大片圈起來的不知道什麼東西。
柳樊瑀暗嗤笑,跟他當年那張烏龜還真有異曲同工之妙,他乖乖将紙張收入懷中。
額上的符箓有隐身和穿牆的作用,所以柳樊瑀就這麼大搖大擺的走在路上,路上幾個提燈戴着銅鈴的弟子在竊竊私語什麼。
柳樊瑀轉了個彎,跟了上去,他與那兩名弟子并排走着,先是在二人面前揮揮手,沒什麼表示,自己也便放心了,湊到二人面前邊跟着他們步伐邊溪聽。
“這要找到什麼時候?”一名較矮的弟子悄聲道。
“問那麼多幹嘛?”高個子顯然不耐煩,“你當我想大半夜起來啊,擾人清靜。”
“要不我們先回去吧,反正這麼多人呢,”矮個子出主意,“找到了大家都有功勞,找不到也沒辦法啊。”
“你……”高個子想呵斥幾句,眼角餘光瞥到什麼,忙拉扯矮個子的衣肩。
柳樊瑀正聽着,二人突然就不說了,行為端正起來了,他從底下掀起符箓,順着高個子的目光望去。一身白衣的男子背手走向這裡,身後跟着幾位與高矮二人同樣衣裳的弟子。
高個子和矮個子同時拱手同聲道:“小家主。”
柳樊瑀警惕起來,默默看着為首白衣的男人。
柳柒緣手拿玉扇,眯起狐狸眼,看着也不緊張,他淡淡笑着道:“也不用行禮了,快些去找罷。”
“是。”兩人同時回道,然後快速離開。
柳樊瑀停住腳步,也不再跟着高矮二人。柳柒緣完全沒有察覺到柳樊瑀,可柳樊瑀卻隐約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尋常,各種方面……有股不屬于此處的氣息,雖有抑制,可柳樊瑀還是不自覺的感覺到了,有人混在那裡,而且……實力不凡。比當年褚泓汲給他的壓迫感還要大,柳樊瑀手心夾汗,他迅速略起,落在附近屋檐上,俯下身來,盡量将自己的呼吸壓到極小。
“啊!”
越離越遠的幾人因為這一聲停下了腳步,就連柳柒緣也皺着眉頭問道:“怎麼了?”
柳柒緣身旁的一名弟子嘿嘿笑道:“東西好像掉了。”
柳柒緣扶額,頗無奈:“快些撿回來。”
那名弟子笑着應道,然後就開始往回走,這路道上愣是沒有一點東西,也不知道他在哪丢的。走了那麼一小會兒,那名弟子停在了方才柳樊瑀站在的位置,他直直站立在那處,什麼也不幹,隻是望向前方,然後四處張望。
直到柳樊瑀好巧不巧地跟他撞到了視線,目光犀利,警惕着一切,臉還是那張平平無奇的臉,但與方才傻笑的人完全不是一個模樣。
他雖然跟誏寒溪長得一點都不相似,可這種眼神跟柳樊瑀也曾在誏寒溪身上見到過,一模一樣。同樣是排斥着周圍的一切,仿若有什麼在眼中吸引着你,冷冽的氣息自眼神中就可察覺出來,仍不住讓人心生畏懼。
那名弟子低聲笑笑,随後嘟囔了幾句。他轉身小跑回去,站到柳柒緣身旁,再次傻傻笑着。其餘幾名弟子被他有些氣到,現在如此緊張的時候,這名小弟子還一副不知死活的樣子,傻也是真傻,小家主似乎也并不生氣。
柳柒緣面色略微沉重,低聲問道:“怎麼了?”
“沒找到。”弟子這麼回道。
沒找到而已,又不是沒有,他沒說謊。
直到幾人離了好久,柳樊瑀的呼吸才逐漸放輕,方才那個人絕對不是柳氏的人。道行之高,還肯僞裝來此的,柳樊瑀實在是不明白,怎麼這麼多人來攪和這事,他不過是來抓幾個鬼。
柳樊瑀從屋頂跳下,決定再去打聽……偷聽點,丢了什麼東西,讓小家主都半夜起身尋。若是能知道,對他和誏寒溪而言,在他們亂的時候再使個絆子什麼的,也輕松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