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煙從四分五裂的狀态再次融合在一起,又是那張欠揍的臉。柳樊瑀後退幾步拉開距離,他滿臉嫌棄,随便抛出去一張符箓,掐了個訣,從黃符中延伸出數條鎖鍊将那人纏住,緩緩縮緊,它發出似人般的哀嚎聲,柳樊瑀将兩指一橫,黃符同黑煙瞬間便消失殆盡。
柳樊瑀看着面前空蕩蕩的地方,咂咂嘴道:“這麼弱的東西都能殺了你?”
他隻是責罵,順便嘲諷幾句誏寒溪,并不期望誏寒溪回些什麼。肩上的誏寒溪哼了幾聲,吐出個字:“疼——”
柳樊瑀冷靜回道:“疼不死。”
誏寒溪伸手握拳,用力砸向柳樊瑀後背,“咚咚”幾聲響,柳樊瑀吃痛,收緊扛誏寒溪的手,力氣這麼大?
誏寒溪隻覺腰身一緊,緩緩道:“砸不死。”
柳樊瑀無奈,額角抽痛,隻得将肩上的人扛下來。誏寒溪腹部柳樊瑀肩膀硌到了,他輕哼一聲。柳樊瑀将誏寒溪一手摟腰一手托屁股的抱起來,這麼看着,一個大男人把另一個大男人抱起來頗為奇怪。柳樊瑀看了看四周,無處安放:“……”
“别這樣抱。”誏寒溪緩過勁來,聲音微弱。
“難不成你爬到我背上?”柳樊瑀歎氣道,“怎麼跟個猴似的。”
柳樊瑀是知道的,誏寒溪現在除了打他,其餘都不想使力。柳樊瑀笑笑:“那種東西都能殺你?”
誏寒溪眸光微黯,他上半身微彎,緊貼柳樊瑀臉側,話語吞吐氣息柳樊瑀臉頰都能感覺到微熱。隻聽他輕輕道:“嗯,使不上勁。”誏寒溪說謊了,他興許是習慣被它們殺了,還是說……不對,好像有股味道,那是什麼?
此時的柳樊瑀隻認為。
這麼乖?
也好。柳樊瑀覺得太過變扭,于是換了個抱的姿勢,一手托背一手托着雙腿。從上往下看,懷裡男子模樣暴露無疑,誏寒溪安安靜靜的,一張臉沒什麼太多的表情。柳樊瑀還是好奇,到底為什麼黑煙會化成他的模樣,可是就這麼問了,誏寒溪會告訴他嗎?還是說,他還是不要知道的好。誏寒溪瞞着太多事了,柳樊瑀自嘲一笑,罷了,半斤八兩。
柳樊瑀靜靜盯了會兒懷内的誏寒溪,他眼眸深邃似無盡深淵,薄唇淡淡的粉,一層薄薄的水膜在眼珠外面,淚水似有似無,仿佛下一刻誏寒溪眨眨眼就會“吧唧”掉下淚水。這麼想着,想看一個大男人掉眼淚倒是一種惡趣味。許是目光太過明顯,誏寒溪回過神來,擡眸便于他四目相對。柳樊瑀臨危不亂,正想開口說些什麼,誏寒溪就已然伸出一隻手來掐着柳樊瑀半邊臉往外拉,柳樊瑀沒手空出來打掉他,隻得任由他又掐又捏。
誏寒溪放下手來,有種爹娘的口吻:“你多大了還能走丢?”
柳樊瑀老實道:“丢的分明是你。”誏寒溪又是先前那副模樣,仿佛剛才的事從未發生,他不提,柳樊瑀就不問。
“别玩了,出去要緊。”柳樊瑀責罵。
誏寒溪聽他這麼一說,環顧四周道:“這裡死了很多鬼,看樣子不是單純的魂飛魄散。把手放在祭台上,施一點法力。”
“沒手。”柳樊瑀滿臉漠然,看着兩手抱着的男人。
“用腳。”誏寒溪對上柳樊瑀視線,一本正經地道。
柳樊瑀微笑着說:“這倒是個好……”
……
柳樊瑀一手放在祭台上,另一肩扛着誏寒溪,誏寒溪滿臉漠然。柳樊瑀開口道:“誏寒溪。”
“幹嘛。”誏寒溪道。
“你怎麼這麼重。”柳樊瑀正色道。
“吃多了。”誏寒溪也正色。
柳樊瑀試着将法力灌入其中,一股冰涼的氣息自掌心傳導全身,他眼皮一跳:“底下有東西。”
“挖出來看看,記得小心一點。”誏寒溪這麼說着,打趣道,“值錢的就……”
“又不是賊。”柳樊瑀嫌棄。
隐藏在祭台下的東西并沒有用什麼特别的東西加密,或者說,連一點法力都不需要,單就把手放在上面即可。祭台的顔色自白變黑,有一塊黑漆漆的東西似從水面湧上,水波蕩漾一般,再回過神來,柳樊瑀手心下再不是那片白花花的台面,而是一塊長長的黑棺。柳樊瑀想起在池家看到過的黑棺,可不同的是棺蓋上什麼也沒有,連一張符箓也沒有,就這麼明晃晃的在這中央。
柳樊瑀收回手,問了問肩上的誏寒溪:“下來看看?”
不……不必了,再這樣被你折騰下去,五髒六腑都得吐出來的。“我自己下來!”誏寒溪一口回絕。
這麼激動?柳樊瑀暗自揣摩,下次自己還是小心點的好:“你自己怎麼下來?難不成跟個猴一樣爬到……”柳樊瑀還沒說完,誏寒溪立刻從肩上滑下,一雙手扶着柳樊瑀的雙肩,兩人面對面,誏寒溪雙腳在空中一點,穩穩當當懸在離地面一點處的地方。
好險……不對。
好廢法力!
柳樊瑀看愣了,看着面前穩當低懸在空中的誏寒溪,他嘴角一抽,迫使自己冷靜下來,好聲好氣的問道:“你能自己走?”方才柳樊瑀以為是黑煙掐着誏寒溪的脖子,讓他懸在空中,以至于碰不到地下的陣法。不對,是自己太傻了!他早該想到的,一個陣法而已,想立于空中不觸碰到,對誏寒溪來說不是輕而易舉的事嗎?柳樊瑀自己平息自己的怒火。
誏寒溪捂住胸口,仿佛是解釋:“我有傷在身。”說完擡了擡頭看向柳樊瑀,眼内帶許些淚光。
柳樊瑀愣了愣,别過臉去:“先看棺材。”眼睛怎麼一亮一亮的……
“哦,好。”誏寒溪收回那點點淚光,歡快地推開棺材。
柳樊瑀也不多說什麼,幫他一起推開,棺蓋被掀開後,映入眼簾的是一位白袍道服的少年,此刻正安安靜靜地躺在裡面。少年白袍素淨單薄,一張臉蛋還有些紅潤,卻毫無生氣,最起眼的是少年全身自腳踝都被人畫滿了朱砂的符文,扭曲詭谲,活像一個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