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是需要我。”孩童稚嫩的臉蛋有許些憂愁。
柳樊瑀兩眼模糊,瞧見面前有位黑不溜秋的人,他呼吸淺緩,終是疲憊的蓋上了眼。誏寒溪的呼吸也跟着放緩,他将寒劍一橫,喚道:“先回來。”
孩童表情沒有太大變化,她“嗯”了聲,語氣中多了幾分歡快,再提醒道:“他再醒來後什麼本性都會暴露,會不會殺了你?”
“為什麼會想殺我?”誏寒溪好奇,順便笑了笑。
“我想起幾年前,就是他被你抛到林子裡,不是很想殺你嗎?他當時天天念着要宰了……”孩童食指點上太陽穴,仔細思考着,“他與你靈力一緻,到時候我哪邊都幫不了的。”
誏寒溪眨巴眨巴眼,宰了什麼?我嗎?!
好可怕。
下一秒她就化為白光融入寒劍當中,誏寒溪看着手中的長劍被他變化成一把匕首,揮手在四周施下法陣。他落在地面上,緩緩蹲下來,拿着匕首在柳樊瑀的心髒處準備刺入。他在柳樊瑀耳邊低聲道:“那些鬼魂被淬煉過,我隻能這樣幫你除去詛咒……可别吓哭了。”
柳樊瑀隻能聽得清一些斷斷續續的,可唯獨最後一句聽得真切:“……”誰會被吓哭?!
匕首一寸寸刺進柳樊瑀的胸口,每一寸的血肉都被寒冰覆蓋,再擴散到全身……直到柳樊瑀沒了呼吸,唯剩冰冷的屍體在誏寒溪懷内。
誏寒溪許多次都是這樣經曆死亡的,沉睡中最不想見,最怕見的,都會被重新記起,醒後甚至會懷疑一切。不是真的死透,隻是用冰封住心髒,柳樊瑀過不了多久就會醒來,可真當他的屍體再次在誏寒溪的面前時,還是會有點後怕。
為什麼?
誏寒溪手中流逝過太多的生靈,他不覺得有什麼感覺,時間長了,他冒出了個想法,這不對……他的雙手沾過太多的血,他開始渾渾噩噩的過了幾萬年,他試着尋找,從南方那片雪地裡出來,一步一步的走出來……走的久了,遇到的人和事也多了起來。等他注意到的時候,他居然真的做了一個還算有模有樣的掌門。
誏寒溪再笑了笑,手中匕首已然變回了長劍,孩童出來後繼續飄在空中,她的發帶飄啊飄,說道:“我是怎麼來的……”
誏寒溪回道:“你自己怎麼都不記得?”
“好像是葉子,”孩童飄來飄去,她思考許久,最終覺得是這個,“所以就來了。“
白葉?
誏寒溪往柳樊瑀懷裡摸索,确實沒有白葉。想來那片白葉誏寒溪戴久了,加上本來就是一棵樹上的,所以讓劍出現了。誏寒溪的結界布的嚴嚴實實,這裡除了司文雎沒人能發現,而且司文雎并不想真的跟他打起來。
柳樊瑀醒後第一眼看到的是面前的誏寒溪,他開始意識到自己靠在牆面,方才的窒息感消失殆盡,可不知是怎麼了,當聞到誏寒溪散發的味道時,柳樊瑀發覺有什麼不對勁。全身的血液都在燥熱,他腦子不太清醒,喉間變得口幹舌燥,柳樊瑀扶着牆面緩緩站起,完全沒有方才那副虛弱的感覺。
誏寒溪身上什麼時候有這麼濃烈的香味?
“醒了?”誏寒溪此刻站在柳樊瑀面前,他往後一擡右手,目光沒有離開柳樊瑀,看着柳樊瑀一陣一陣地喘着粗氣,額間的汗珠也一滴滴落下,誏寒溪繼續道:“過來。”
孩童低了低灰白的眼眸,她雙手一攏衣袖,再一颔首,恭敬道:“是。”頃刻便化為匕首落在誏寒溪的手中。
柳樊瑀的力氣逐漸恢複,他一手攥着衣襟拼命壓抑着自己撲上去的欲望,滾燙的血液讓他變得狂躁,他身體往前傾,一把狠狠抓住誏寒溪的手臂,誏寒溪被他拽了過去。柳樊瑀弓着腰,差一點就要倒在地上,他艱難應道:“……幹嘛。”
誏寒溪才搞清楚,他也不着急,隻是笑着回道:“我叫她呢。”
柳樊瑀手上力氣越來越重,誏寒溪也開始吃痛,他順手扶起柳樊瑀。柳樊瑀雙手換着按在誏寒溪雙肩上,他此刻雙眼血紅,正直勾勾的盯着面前的誏寒溪。誏寒溪也毫不躲避,與他四目相對,看着他的瞳色漸變為赤紅,以及他那副渴求着什麼的表情。
誏寒溪一笑,用匕首割開手心,鮮血從一道細小的傷口中滲出,汩汩鮮血聚在他的手掌。誏寒溪看着他的眼睛,擡起手來,輕聲喚道:“喝掉。”
柳樊瑀鼻尖一動,他驟然一把死死抓住誏寒溪的手腕拉扯過來,另一隻手按住誏寒溪的肩膀,似乎是防止他逃走。柳樊瑀舔舐着他的傷口,一開始還好,後面舌尖那滑潤的觸感惹得誏寒溪忍不住縮了縮。
柳樊瑀察覺到誏寒溪的動作,按住肩膀的手再一用力,拽着手腕的力氣也加大了。柳樊瑀喝血的動作的不變,雙眸直勾勾的盯着誏寒溪,誏寒溪避不開這熾熱的視線,他也隻是笑着回應他,一直到誏寒溪察覺到自己的手掌被他啃了一口。
還不是一般的痛,是咬出血的那種,估計是傷口愈合了,于是柳樊瑀是既咬又舔。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柳樊瑀抓着誏寒溪換了個位置,他将他按在牆面上,用手掐住了誏寒溪的脖頸。柳樊瑀再稍用力,誏寒溪悶哼一聲,微微昂起頭來,白嫩的脖頸盡顯,他卻依舊與柳樊瑀對視。
終于,柳樊瑀在最後咬了誏寒溪的手腕後,他擡起頭來,舔舐嘴角殘留的血液。一雙血眸貪婪的看着呼吸微弱的誏寒溪,柳樊瑀手背上的青筋暴露無疑,掐着脖子的力氣逐漸增大,他也感受到了手中人脖頸側的血管不斷的一下又一下的跳動。真是脆弱,此刻柳樊瑀内心隻有一種想法,誏寒溪的命被他握在了手裡。
誏寒溪想着等一下就好了,等下柳樊瑀就會暈倒。
“誏!”孩童從匕首變回來後,一直在兩人身後觀望着,直到誏寒溪開始有些受不住的時候,她兩指施法,想把柳樊瑀弄暈。
“不…用。”誏寒溪視線轉移到孩童身上,艱難說出二字後,又繼續看着面前的雙眸冰冷的柳樊瑀。
孩童頓了頓,指間依舊凝法,她打算再看看。
柳樊瑀不說話,在誏寒溪臉色漲紅,氣息幾近消散的時候,他才開始松了松手,于是湊近,在對方耳畔低聲問道:“把我丢下的時候,你後悔了嗎?”
丢下?他說的是哪次?是把他扔到林子裡,還是自己雲遊走的那次,亦或是……鬼鎮?誏寒溪好不容易吸了幾口空氣,胸膛起起伏伏,終于可以開口說話後,他問道:“你想聽…真的假的。”
柳樊瑀皺起眉頭來,血眸中盡是冰冷。
誏寒溪得逞的笑了笑:“那倒沒有。”
柳樊瑀心裡隻是咯噔一下,除此之外沒有太大表現,他再湊近些,二人的呼吸就在幾寸之間,誏寒溪隻能看着柳樊瑀的眼睛,細細聽着面前的人說道:“誏寒溪……”
這似乎隻是一種親昵的呼喚,他徹底松了手,隻是架着個樣子掐着誏寒溪的脖子。
誏寒溪應道:“嗯?”
他還打算再問問柳樊瑀喝夠了嗎,然後就看着柳樊瑀的臉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孩童看着二人的身影疊在一起,最後柳樊瑀整個人都倒在誏寒溪的身上,誏寒溪抱着柳樊瑀,将他的腦袋擱在自己肩上,防止柳樊瑀倒在地上,懷内人細小的呼吸吹在他的脖頸間。
孩童着急問道:“好了嗎?”看着暈倒的柳樊瑀,孩童覺得詛咒已經驅除了。
隻見誏寒溪瞪大了自己的眼睛,頂着一片空白的腦子,看着遠處不說話。
孩童見誏寒溪沒什麼表示,再問道:“怎麼回事?”
誏寒溪不說話,呆呆的。
孩童再喊了幾句,試圖呼喚發呆的誏寒溪。
“他剛剛……”誏寒溪終于開口,目光依舊呆滞,他咽了咽口水,“…是不是……”親到了……
誏寒溪舔了舔沾有點點血迹的嘴唇。
應該是……不小心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