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羊肉湯面的小攤子,就是靠着老闆娘的手藝才支撐起來的。
而老闆娘也不是一個托大的人,她先問裴觀潮要了二斤驢肉。
沒說價錢多少,裴觀潮也沒問她要,利落割了一塊驢肉出去,也不用上稱,粗看都知道肯定超過了二斤。
如今雖然過了午飯的高峰期,可再過一段時間,等衙門的差役老爺們下值,還會有零星幾波過來吃飯。
不管是鹵什麼肉,都要時間長才能浸入味了,現在時間沒有那麼多,老闆娘便也學了裴觀潮之前是法子,把肉切得薄些,這樣入味也快一點。
見着裴觀潮給的肉有多,她有斬了一塊大的,正經做了,看看鹵的時間到位,到時候這肉又是個什麼滋味。
雖然還沒有嘗,但她鹵這驢肉的鹵汁可是原汁原味的,味道怎麼都不能比小孩從她這裡舀過去,摻水的還差吧!
心裡這麼想着,老闆娘信心十足。
裴觀潮給的兩個驢肉火燒,老闆一個人吃了一個半,嘴裡砸吧着味道還有點饞,現在自家也問小孩買驢肉做了,他卻不敢問了。
他婆娘做生意要賣的吃食,他要是敢伸爪子,他這兇婆娘就敢把他爪子剁喽!
恰好幾個老食客姗姗來遲,他壓下饞蟲,忙過去招呼。
“兩碗羊肉面,有鹵牛肉嗎,有就切一盤過來,沒有就算了,多加羊肉!”
正好這位是個好吃肉的,老闆娘在棚子裡下面、做火燒,聽到這話緊忙給老闆使了個眼色。
夫妻多年,老闆怎麼能和妻子沒有默契,當即揚起爽朗笑臉,朝着這位好吃肉的老食客推薦:“今個新收了驢肉,中午才拉到的,做了個新吃食,鹵驢肉夾着火燒吃,我吃着味道不錯,衛爺也嘗嘗?”
那被稱作衛爺的老食客,雖然好吃肉,但也不是什麼肉都吃的,譬如那豬肉他就不愛吃,覺着腥臊得很。
聽到老闆這麼推薦什麼驢肉,擡了擡眼,隻說了一句:“衛爺嘴可刁得很。”
“要是不好吃,也不必給錢,就當我老陳砸招牌了,請衛爺幾個吃了!”這衛爺是劊子手,不斬人頭的時候就在監牢裡當差,身上自有一股煞氣,但店老闆一點不怵他,直接這句話砸下去,算是一個保證。
衛爺也了解這羊肉湯面鋪子的陳老闆,同他一樣,也是個嘴刁的——說是最刁,是因為衛爺從來不承認自己嘴饞。
既然這陳老闆都用自家招牌做保證了,想來這新吃食應當是真的不錯。
于是他點了點頭,順着陳老闆的意思:“那就先來兩個吧!”他桌上正好兩個人,一人一個。
“好嘞!”陳老闆爽朗笑,朝着鋪裡朗聲道:“衛爺這桌,驢肉火燒兩個!”
飯點後客人不多,零零散散上了三成座,隻要來了陳老闆就給推薦驢肉火燒。
看着不少人買了一個沒嘗夠滋味,又要了一個,就連最挑嘴的衛爺都沒多說什麼挑刺的話,老闆娘就知道這門生意可以做下去!
客人散去後,裴觀潮這生意就做成了,他的驢肉賣出去了。
陳老闆給他驢肉過稱,總共六十六斤多出幾兩。
老闆夫妻沒計較那幾兩肉,且又有之前做了的那二斤多肉,就給當做整七十斤算。
驢肉在本地價格比羊肉便宜些,比價賤的豬肉高出不少。
陳老闆過完稱,老闆娘就笑眯眯站在一旁道:“就按照市價來。”
驢肉在本地市場雖然不多見,但也不是沒有,藥房制阿膠需要驢皮,所以這驢肉也不算罕見,隻是當地人多吃羊肉,吃不起羊肉的,那也隻會去買價格更低廉的豬肉,畢竟一斤驢肉的價錢,可以多買上好幾斤豬肉了。
用完裴觀潮這批驢肉,老闆娘也不怕将來收不到驢肉,做不成這麼生意,這是門可以長久的生意,你說她臉上帶不帶笑。
作為一個做生意的攤販,竟然能說出按照市價給裴觀潮賣驢肉的錢,當然不僅僅是因為他們兩口子心善可憐裴觀潮。
而是因為這門新的生意細說來還是裴觀潮帶給他們的,雖然鹵汁是他自家的,火燒也是他自家的。
可火燒在城裡頭,誰家不會做,隻不過區别于做的好壞罷了。
而這鹵汁——既然這小娃知道這吃法,從前必然是見過家裡人做的,他家鹵汁說是百年老湯,但其實也不是什麼稀罕物,要真十分稀罕,還能窩在這街頭的小小攤子上?
老闆娘心裡明白,就算照着市價給,多出的這幾文銀錢必然是比不過這驢肉火燒未來帶給她的利益的。
裴觀潮卻沒順坡下驢應下老闆娘的話,倒不是他嫌棄多出的錢燙手,照着市價給每斤多出一文,那也是六七十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