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的附身不知為何,并不能一直持續,君拂聽完那一句後便沒了意識,再次醒來就是現在。
阿塔站在這座拔地而起的高牆之上,負手而立,居高臨下地看着關在牆内的紅發魔人,
滿懷惡意地欣賞他們面上的迷茫,惶恐,無助···
東風飒飒,吹不走他心中的厭惡,煩悶,嗜血,無趣。
他迫不及待想要掀起一場殺戮,将這些情緒驅散,然而卻受魔宮的規則束縛,血夜未至,無法為之。
他把希望寄托于籠内,希望他們給他帶來一場厮殺,來消解他雜亂的情緒。
下方的紅發魔人還在高呼兄友弟恭,溫良仁善,妄圖以此喚醒他們。
看着他們痛心疾首的模樣,阿塔眸光寒涼,回憶起魔史記載,心中煩躁之意愈甚,被壓制的殺意幾乎按捺不住。
因君拂附身在阿塔的身上,那些回憶不可避免的傳入她的腦中——
魔族誕生之初,分紅涅與黑涅。除王族有兩次機會入靈紅涅和黑涅外,其餘高等或低等魔族隻能選擇其中之一入靈,一旦破殼出世,就會相伴一生直到死亡。
紅涅崇尚藹然,仁民愛物。而黑涅的天性與紅涅全然相反,殘忍,暴虐,索性劃出一條道來,分而統治。
但是沒想到這個平衡很快就被打破。
當時,魔族與妖族發生第一次戰争,紅涅不會殺戮,便由黑涅出面交戰。
黑涅勇猛奮戰,很快将妖族擊潰,卻不料妖族并不死心,幹脆将受傷的妖怪編成數支小隊,繞開黑涅,進入紅涅領地,求紅涅庇護。
紅涅不忍生命消逝,不顧黑涅勸阻,明知對方是敵軍仍大開城門将他們迎入城中救治。
結果不出意外,紅涅反被妖族所制,妖族借地勢反攻,左右夾擊之下黑涅死傷慘重,花費了巨大的代價才将妖族趕走。
當戰事停歇,對于紅涅的處置便成了首要之事。
此戰若不是紅涅一意孤行,黑涅赢得不會這般慘烈,他們所為與叛徒無異。
紅涅混沌不分,有己無人,永遠在不通時宜的泛愛。也因此太容易被别族利用,此舉是第一次,但絕不會是最後一次。
他們的存在就是懸在黑涅頭頂的彎刀。
遂,黑涅不再顧念同族之誼,将紅涅盡數斬殺。
本以為此事到此為止,卻沒想到差點為魔族帶來滅頂之災。
那是在紅涅消失後,黑涅逐漸變得嗜血,濫殺。
殺戮,毀滅的欲望在每個魔人心中越發熾盛,最後再也無法壓制,向同族舉起屠刀。也是自那之後,魔人無時無刻不在殺戮中度過。
紅日高挂,綠草如茵的大地被魔血浸透,魔族不再絢麗多姿,普天匝地隻餘沉悶的黑紅。
不肖幾年,魔人銳減,已有滅族之兆。
血夜降臨之時,魔帝恢複些許神智,見此情狀,心有不忍。遂施展秘法借一絲天道之力制定規則秩序,獻祭自身化作封印壓制魔族的殺戮之心。
隻是,長期壓制不是長久之計,所以每當血夜來臨,封印便會失效。
魔族亦明白,黑涅的性情大變源于先祖對紅涅揮動屠刀,若要徹底解決,破解之法隻在紅涅。
然,那次的屠殺帶來的影響遠不止這些。自那以後每逢有紅涅誕生,黑涅的内心都無法平靜。面對他們時,封印,規則好似都失了效,殺意和厭惡充斥腦海,連最簡單的心平氣和也無法保持。
他們嘗試了無數的法子引誘紅涅堕落,但自古至今,紅涅卻始終如一,從未做出改變。
黑涅尋不到破解之法,隻能繼續斬殺誕生的紅涅,于是紅涅越來越少。
回憶至此。
有魔人來到阿塔身側,君拂轉頭一瞧,發現正是和阿塔一同複生的其中一位魔人。
他早已迫不及待,面容因興奮而扭曲,一揮袖丢出漫天的兵器,指尖輕點,萬器齊發,将紅發魔人一一斬滅。
聽着耳邊傳來魔人瘆人的瘋笑,君拂汗毛豎起,眼眸微動,心情有些複雜。
她從未聽過魔族紅涅一事,想來是魔族有意抹去了他們的存在。
紅涅是善,黑涅是惡。一邊善到不知自愛,一邊惡如利劍損人害己。難兩全,難平衡,可恨亦可歎。
這般想着,眼前發花,似有一股蠻力将她的意識拽出這具軀體。
一陣天旋地轉後,還未喘口氣,又被勒住了脖頸,臉頰漸漸通紅,脖頸也傳來撕裂般的疼痛。
君拂掙紮着,用雙手去掰脖頸間的手,沒想卻摸了個空,脖頸處空無一物,又因久久掙脫不開,窒息感愈發強烈,迷迷糊糊間耳邊似乎聽到阿塔的聲音
“有趣,真是有趣哈哈哈,你的回憶着實精彩。”
陰恻恻的聲音似寒涼的冷風在她耳畔響起
“我還當你和南辭的兄妹之情有多深厚,多純粹,卻原來這也不過是你所謀劃的一部分。”
他這句話讓本快要昏死過去的君拂瞬間清醒過來,眼中寒光閃過,指尖化刃割破掌心,就着血液雙手合一翻轉,屈起,随着她結印,身上有金光浮現,越來越強烈,很快鼻尖傳來一股被灼燒的異味,被緊箍的脖頸被松開獲得自由。
君拂當即後退幾步,揮手布下一道防護罩,方大口喘氣,喉間腥氣不斷上湧,每一次的呼吸都好似在吞刀片。
阿塔亦現出身形,看了眼掌心的傷口,猩紅的眸子越發幽深
“呵呵,那傻小子,他知道嗎?”
君拂劇烈地咳嗽着,胸腔被震的生疼,壓着那股疼意,啞聲道
“閉嘴。”
阿塔置若罔聞,上前伸手去觸碰光罩,指尖冒出一股黑煙,将防護罩侵蝕,譏诮道
“他知道你外表看着嬌弱善良,其實内裡自私冷漠,滿腹詭計嗎?”
許是因為方才消耗過多,君拂的臉色蒼白而冷冽,她一掌擊出,喘着粗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