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無常,瞬息萬變。
今日少年明日老,唯有天道恒常。
林幽言罷,又覺眼前少女韶華正好,他之所言,于她意味索然。
邬行香見林幽心神稍平緩,問道:“多謝長者如實相告,此恩定銘記于心,不知你要我做的事是什麼?”
林幽起身道:“若你真能找到那兩人長眠之地,就幫我多敬幾杯酒吧。”
邬行香聽聞此言,為之動容,“定不負所托。”
林幽打開門,又勸道:“這蔔甲再珍貴,也要物盡其用才好,束之高閣,反而損了他的心意。”
邬行香低頭望向手中蔔甲,“今日起,我必随身帶此蔔甲。”
林幽颔首,“如此甚好,快些離開吧。”
邬行香與林幽告别後,下樓瞧見李嗣瞻靜立一旁候她,她快步走到他身邊小聲問道:“殿下怎麼一直站着等我?”
李嗣瞻環視四周後道:“總覺着這裡,有什麼匿于暗處,仿佛稍有疏忽,便會被這黑暗所吞噬。”
邬行香暗自猜測,許是他年少經曆,緻使其容易不安,她壓低聲音道:“我找到林幽,問清線索了,我們先出鬼市。”
兩人離開鬼市,邬行香将與林幽對話,隐去部分告知李嗣瞻。
李嗣瞻将所得線索橫從穿貫,“如此,我們就要詳慮古算拾之墓,據此拟定路線。”
邬行香颔首,“殿下,時辰已晚,待白日,我們再作商議吧。”
李嗣瞻應道:“明日你收拾好行囊,帶來王府,我們商讨好一切,後日清晨便可出發。”
邬行香望月而歸,一夜無夢,直睡到日頭高。
收拾行李,蔔具滿囊。
待到王府,又是虎小忠迎她。
虎小忠接過行李,邊走邊道:“我也會跟着殿下去尋書,你的行李我幫你一起拿去後院馬車上。”
邬行香道謝,虎小忠又突發奇想道:“你們司天監出門,是不是要算一下日子吉兇,走哪條路好?要不你算算我們此行?”
邬行香聞言,四顧未見李嗣瞻身影,拿出蔔甲與三枚銅錢,凝神起卦。
虎小忠目不别視,頗感新奇,催促邬行香說結果。
邬行香再三确認卦象後,蹙眉道:“明日出行,主大兇,将遇血光之災。若走水路,或能化險為夷,避此兇厄。看來我們要勸殿下走水路了。”
邬行香話落未得到回應,轉頭一看,才發覺李嗣瞻不知何時站到了她身後。
虎小忠哭笑不得,邬行香亦尴尬不已。
李嗣瞻神情冷淡,但未出言責備,隻是丢下一句“明日走官道。”
邬行香長舒一口氣,看來此行最緊要之事,就是藏好自己的蔔具,千萬不能被安鄞王殿下看到!
三人從長計議,趕在日落之前,定好尋書路線。
邬行香安心落意,酣然入夢。
但此安逸,終止于第二日她到達王府門前時。
“你是說,此行就我們三人?”
邬行香看着馬車,認為一定哪裡出錯。
無儀仗,且無幕僚,衛隊僅虎小忠一人。
虎小忠解釋道:“殿下說我們微服出行,不必張揚。你放心,人定勝天,我會保護好殿下的。對了,外出叫公子。你長我一歲,你就叫我小忠,我叫你姐姐可好?”
邬行香木然點頭,卻一點都不放心,這是奉旨尋書,當然是人越多越好。
但她人微言輕,隻得坐在馬車馭位上,陪虎小忠一同趕車。
兀自在心中感歎,此番出行,果真不吉!
虎小忠驅馬行于官道,一路前行,至日薄西山。
虎小忠對着馬車内喊道:“公子,前面有片樹林,穿過就能到驿站歇息了。”
邬行香擡頭,見晚霞隐現血色,鋪陳天際,眼前樹林昏暗可怖,心中浮現不好預感。“小忠,這林子瞧着兇煞,快些趕路。”
虎小忠聞言,揚了揚馬鞭,“姐姐放心,就快到驿站了。”
邬行香未被此言寬慰,馬車越深入樹林,她越驚悸。
風過林梢,枝葉沙沙作響。
蓦地,一衆黑衣人似鬼魅,自林影暗處疾掠而出,刹那間,已飛身至馬車之前。
虎小忠反應迅疾若電,拔刀出鞘,寒光乍閃。
黑衣人來勢洶洶,如惡狼圍獵,将虎小忠困在其中。
邬行香從未見過此血腥惡戰,她無措呆愣原地。
與此同時,其他黑衣人重新逼近馬車。
她的心跳如雷鳴般在胸腔中回響,眼見刀光即将觸及自己,她四肢冰冷,動彈不得,心中凄涼絕望,幾乎閉上了雙眼。
千鈞一發之際,車幔猛地被掀開,長劍躍出,動手的黑衣人已慘叫倒地。
血花濺到了邬行香面上,溫熱而粘稠。
她顫抖着睜開眼睛,清冷月光下,爾雅溫文,令她心生憐憫的李嗣瞻,雙眸中透着無盡殺意,表情冷漠似惡鬼,連續擊殺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