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行香緩緩說道:“這河,好像跟之前不大一樣了。”
李嗣瞻很是疑惑:“你盯着天看,卻說河不對勁?”
邬行香解釋道:“我已經看了天空好一會兒,居然沒有一隻鳥飛過。
前兩日河岸樹上叽叽喳喳的麻雀也不見蹤影。”
李嗣瞻望着河面上空,确實無飛鳥掠過。
“或許這些鳥兒還沒有起床,或許它們在這裡飛膩了,飛去别的地方了。”
邬行香心中生出異樣,“又或許是河中有邪氣作祟。
鳥獸最通靈性,它們感知到危險,自會避開。”
李嗣瞻左右上下都看了,也瞧不出這河的古怪。
“那你要再看看嗎?還是我們現在去縣衙?”
河畔之人愈多,邬行香見此狀搖了搖頭,“此事不一定和小忠有關。
我們還是先去縣衙吧,說不定陳捕頭有新的線索。”
縣衙偏廳内,陳捕頭姗姗來遲。
“兩位可有看到我在客棧的留書?”
邬行香颔首道:“看過了,多謝陳捕頭。
我們此來,是想問問,可有新線索?”
陳捕頭神色凝重道:“說來也怪。
昨日我聽到那老伯的話後,以為找到花船上的人問話,就能尋到虎小忠。
但我去了問遍了花船的船夫和上船的路人,卻無一人見過虎小忠。
可那老伯明明說過,親眼目睹虎小忠走到河邊,轉眼卻不見了。
那隻有可能是上了船啊。”
邬行香繼續問道:“我們前夜也問過船夫,他們說人太多沒有注意到。
可是花船上的人,總不會一個都沒見過小忠吧?”
陳捕頭沉吟片刻後道:“所以我在想,如果沒人撒謊,那虎小忠怕是上了别的船。”
“别的船?”邬行香突然想起了,廟會第一日她見到花船旁,多出的那艘船。
“我記得前日在河邊,除了花船,還停了一艘有些不同的船。”
“哦?”陳捕頭立即道:“如何不同?可有看到船夫的模樣。”
邬行香努力回想,“我也說不清,起初我以為是跟花船一起停在那裡,供人觀賞的。
那船跟小型花船差不多大小,又點了燈,但我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李嗣瞻回憶前日河邊情景,“我沒有注意到你說的那艘船。”
陳捕頭記下了邬行香所說的話,“也許那是商船,又或者是表演用的船。
廟會晚上,會有小船幾艘并排,鋪上木闆作舞台。
不過這也是一條線索,我會派人去查探的。”
“那就麻煩陳捕頭了。”
邬行香道謝後,見陳捕頭依然滿面愁容,輕聲問道:
“陳捕頭,瞧你氣色不佳,莫不是戲班的案子,還有其他變故?”
陳捕頭眉頭緊鎖道:“姑娘有所不知。
昨日到現在,城中已有好幾戶人家前來報案,皆稱家中親人莫名失蹤,昨夜又出現了河上鬼戲聲的事,太蹊跷了。”
邬行香心中一凜,看來事情比她想得更為嚴重。
陳捕頭自覺方才所言略多,趕忙說道:“此事尚在仔細勘察當中,還有諸多細節尚未明了。
縣令大人說了,會張貼告示,告訴百姓官府會全力徹查,廟會也會按原計劃繼續舉行,一切照舊。
也望兩位暫時保密,若是謠言肆意蔓延,引得百姓人心惶惶,這城中恐生大亂,”
邬行香點了點頭,“這是自然。”
離開縣衙後,邬行香仍在回憶那艘船,走在李嗣瞻身後。
李嗣瞻回頭望去,見邬行香越走越慢,隻好轉身折返。
“怎麼,還在想那艘船的事?
陳捕頭說的對,停在河邊的不過就是表演的船或者載客運貨的船,總之是給人用的。”
李嗣瞻無心之言,卻解開了邬行香的疑惑。
“我知道了。
那艘船乍一看與小型花船區别不大。
但普通的船,為了航行時減少阻力,船頭多作流線或尖銳狀。
而船尾則為了讓航行平穩、便于操控,往往較為寬大,且上翹一定角度。
但我見到的那條船,船頭船尾,形制極為簡單,隻是微微向上斜翹起,成一個船形。
還有,普通的船,設有甲闆和船艙,不同區域,更為實用。
而那船卻隻是簡單掏空成艙的樣子。
所以,那根本不是活人坐的船。
比起載客運貨的船,更像一口棺材。
若我沒猜錯,那是一艘載魂之舟。”
李嗣瞻心下頗疑,“你确定自己當時看清了?
會不會是你思慮太過,又聽到昨夜河上有人唱《西蜀夢》。
所以将諸事與怪誕傳言攪在一起想。
攪着攪着,将自己腦袋攪成了一鍋糊粥?”
邬行香語塞。
果然,李嗣瞻就是李嗣瞻。
隻要與神鬼之事沾邊,他總有那麼多自己的見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