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被他撲倒的青年戴着口罩,黑色長發散落一地,琥珀色的眼睛微微愕然。
“這位哨兵先生?”
霍爍回神,看出身下人純真的疑惑,眼神尴尬得四處遊移,輕咳一聲以掩飾:“不好意思,條件反射了,以為有外敵入侵。”
“無妨,你可以先從我身上起來嗎?”
霍爍唰地一下爬起,才後知後覺自己一時鬼迷心竅般維持着這個姿勢沒動。
陌生青年以手撐地,先去撿了滾落到一邊的帽子才站起,看見霍爍如犯錯之後的大狗一樣呆立在原地,才又說了一句:“别放在心上,我明白,即使是風吹草動,哨兵也會像今天一樣警覺,這是個很好的習慣。”
聽到這話,像是得到了某種認可,霍爍心情愉悅地擡起頭,剛要說什麼,便猝不及防地又聽到陌生青年又說了一句:“隻是你的狀況還是太例外,你有多久沒接受過精神撫慰了?我建議你……”
“怎麼樣也輪不到你說。”霍爍暴脾氣上來了,同為哨兵,怎麼着都要較量幾番,他就故意洩露出大量的信息素以示威懾。
他信心十足,往常他這麼做,對手早就支撐不住跪倒在地了,于是霍爍就瞪大了眼睛看陌生青年反應。
——對方怎麼會面不改色?
陌生青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拉了拉口罩,便徑直走到離霍爍最遠的位置坐下,沒再多說一句話。
可惡,不過是一個連抑制環都不帶的哨兵,豈敢瞧不起他?
如果霍爍此刻不是在高速行駛的列車上,而是在其他任何一個地點,他此刻都已經熱血上頭向陌生青年發起械鬥申請了。
但是不知道是專用車廂裡的氛圍塑造得太好,他血管裡的嗜血好戰漸漸冷卻,開始覺得自己太大題小做。
難道我是真的缺向導了?
老爹就算了,連一個素不相識的陌生哨兵都這麼說,霍爍不由得信了幾分,繼續窩回自己原先的座位。
可是,這個哨兵真的不戴抑制環。
糾結着道歉還是不道歉的霍爍發現不知不覺中,時間過得飛快,都已經到了目的地,恍恍惚惚地走下列車。
算了,反正他就是個桀骜不馴的刺頭,道不道歉也無所謂。
霍爍滿不在乎地一插兜,剛要整理自己帥氣的發型。
随即與黑發青年對視上。
他們站在這節車廂的一頭一尾,遙遙相視。
那雙眼睛實在溫柔,像是秋日裡的銀杏葉晃晃悠悠地飄到手心,像是街邊的糖炒栗子散發的香氣,像是曆經百年時光也不會變的琥珀晶石。
這個人身上有很多故事。
霍爍下意識想,哪怕是換個時間、換個地點,他都會探尋青年身上的每一個疑點,像閱讀一本偵探小說,勢必要讀懂章節裡的所有隻言片語,任何一句都指向一個隻可意會不可言傳的真相。
可是他很忙,忙到要趕下一趟适時的班車才不會在跟相親對象的約會中遲到,他也隻能徹底咽下那句遲到的道歉,匆匆地從站台溜走。
“他實在太沒禮貌。”
注視着白毛哨兵離去的背影,青年輕輕輕輕地“嗯”了一聲,善解人意地為這位素未謀面的年輕哨兵解釋了一句:“他太過年輕氣盛,現在年輕一代的哨兵脾氣上都有點……魯莽?可以理解。”
“主人,你實在太溫柔了!”
輔助AI在青年耳機裡哇哇怪叫:“你也沒比這乳臭未幹的小子大多少,怎麼成天一副老氣橫秋的樣子!”
“沒辦法,我是向導呀。”
向導摸了摸自己束起的黑色馬尾:“今天還要見一位剛從白塔畢業沒多久的後輩,不穩重一點怎麼行?”
估算了一下專車接送到會面咖啡廳所在的距離,向導不緊不慢地将手上終端對準檢測口。
“滴——B級向導黎允祺,準許同行。”
在車站前門的懸浮電車早已等待多時,黎允祺腳步輕松地邁步而上,對着輔助Ai說道:
“送我到‘愛琴海’咖啡廳,謝謝。”